关于仓央嘉措

关于仓央嘉措，总是存在分歧。有人说他纵行任性放浪不羁，却又有学者说他戒体清净慈悲为怀。世间流传的不少情诗都被烙上他的印记，却又有人说那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冒名而作。他们声称他的诗，本是纯净的“天上的歌，人间的诗”，和情爱无关。

于我，我倒情愿他是那个传说中的一代情圣，倾心于一女子，与她深夜相会。这样的仓央嘉措，少了身为达赖而产生的“崇高”“神圣”感，步入俗尘，化身宕桑汪波，虽然有些离经叛道，却贴近了我等俗人的心。我并不太高尚，无宗教信仰，戒律在我眼中只是些不近人情的条条框框，禁锢着被认为“踏出凡尘”的人的行为、思想和自由。仓央嘉措十五岁才坐床，十五年的民间生活足以让他体验到作为“凡人”的逍遥自在。他同其他正常男性一样，有自己的情爱，即使命运安排他成为“雪域圣王”，也无法阻挡他炙热的叛逆之心的有力跳动。

作为宗教领袖，他在伟法上的迷信远不及五世达赖，可他学瞻才高，一首首韵味独特的诗成就了他的传奇。有学者认为那些“情诗艳歌”并不是他真正的作品，他的诗应神圣纯洁，闪耀着属于“活佛”的光芒，就像我曾买过的一本龙冬翻译的《仓央嘉措情圣歌集》。说实话，我并不认为内容配得上“圣歌”二字。翻译出的语言质朴得过分，传说中的仓央嘉措斐然的文采并没有被传达出来。我看不懂藏文，他写了什么不得而知，可我的直觉告诉我原文并不像译文那样流畅而无趣。相比之下，还是更爱世间流传的情诗。在我心中，仓央嘉措即是宕桑汪波，一个人，两种身份。在白日里的布达拉宫，是人人敬仰的活佛，到了晚上，便是山下的风流情种。若他与其他达赖一样，是“圣人”一样的存在，怎得比他人更具名声，在尘世传说中活了几百年。有情有欲，不羁自由，才是个真实又特别的仓央嘉措。

他在一首诗里写：“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他的心，因特殊身份归属于两片天地，信仰与爱情环绕于他周身，并不冲突。只是他还守着戒律的束缚，世俗和律例不能容忍他的双重身份。大概是带着凡尘之心的人不该受教徒朝拜，二十五岁时他因“耽于酒色，不守清规”被康熙废除达赖的身份。

之后他的生死成了迷雾，究竟是二十五岁圆寂在青海，还是随性生活数十年后在六十岁时圆寂在蒙古，我是无法追究了。但他终究留下了一段旁人无法企及的传奇般的人生，和大把浪漫美丽的诗。他死了，他的传说还在，诗还在，魂也还在。我相信他还游走在凡间，寻找一个人诉说他的心声。

我愿能遇上他，在布达拉宫下，窃听他的心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