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摘一朵回忆放心上

入冬了，天渐寒凉。傍晚，临窗远眺，微风拂面，几分寒凉。对面窗户透出白色的光，斜斜地落在地面上，像上了一层白霜。旁边街道上混杂的汽车鸣笛声和车轮声，异常热闹，但是热闹是它们的，我的心里一片寂静。电视机里正播放着《三生三世》的主题曲《凉凉》，灼灼桃花凉今生愈见滚烫一朵已放心上……不由得将记忆抛回道心里的那些桃花儿。

01

桃树在江南水乡是很常见的，家门前，马路边，山林里，随处可见。我家门前也有一颗桃树，每到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季节，一个个花苞，在绿叶的掩映下，悄悄地张开花瓣，如害羞的花季少女，粉嘟嘟、娇柔妩媚。一簇簇的花蕊散发着的淡淡的香味，萌动我满心的欢喜，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摘。摘满一手的桃花，欢欣雀跃地朝妈妈飞奔过去，大喊：“妈，你看，好漂亮的花”，妈妈扭过头来，微笑着，温和地说：“花会长成果实，不要摘，下次去县城的时候，给你买朵大红花戴头上。”我深深的记住了她这句话。

桃树上开着娇艳欲滴的桃花，我的心头上开着小艳头上的那朵小红花。同伴小艳头上戴着一朵小红花，红灿灿的，煞是好看，我又嫉妒又羡慕。吃饭成问题的年代，买花是件极其奢侈的事情，没敢跟大人要求。妈妈主动要买，我开心的像山林里的一只小鹿，蹦蹦跳跳。

花朵静静地躺在我手心里，这件事也默默地记在我心里。每天早上带着盼望走去学校，一路上猜测她会不会去县城，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门前屋后地找她，有没有给我买花。或许只是她哄骗我的借口，或许是她忘记了许诺，亦或许她压根没有再进过城。总之，那朵红花，存在了我心里，存了一辈子。

02

桃树有繁华盛开的时节，就有凋谢萧瑟的时刻，正如人生，有欢乐的笑语，也有痛苦的泪水。老屋的小溪旁生长着几颗桃树，沿着小溪一字排开。桃花凋零，有些掩埋在土层里，化作春泥更护花;有些飘落到溪水里，随流水远走他乡;有些飘散在空中，不知将吹向哪里。

树下有一只小黄狗，时而，奋力起跳接落花，却扑了一场空;时而，神龙摆尾般抓落花，花儿却嵌入土层里。小黄狗与落花玩的不亦乐乎。它不懂“落红不是无情物”，但是我和小伙伴们懂，看着落红遍地，不由得让人黯然神伤。在不识愁滋味的年纪，竟也来一场“黛玉葬花”。没有“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那番无奈委屈，也没有“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那番消极颓伤，有的是枝繁叶茂的美好希望，有的是孩童时期的天真烂漫。

桃花谢后，枝头开始冒出一个个毛茸茸的小桃，树上开始长出像琥珀般的桃胶，白的，黄的，红的，白红黄相间的，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宝石般的晶莹剔透，用手一压，Q弹有劲。小孩们采摘来，拿条小绳串成串，便收获一副美丽的水晶项链、水晶手环。

谚语说：杏害人，桃养人，李子树下埋死人。我们村就流传一个带有鬼神色彩的传说。2001年，村里的老五得了一种怪病，肚子隐隐作痛，犹如无数的虫子在撕咬五脏六腑，右脸肿胀变形，如发酵的馒头，走遍县城大大小小的医院，求遍当地的名医良药，均没有任何好转。交代完后事的那晚，在梦里，他梦到自己门前的那颗桃树，树上有一颗闪闪发光的桃胶，他一口吞下，瞬间脸肿消退，病好了。

第二天，他每天在门前的桃树上摘桃胶，蒸着吃，慢慢地，他的病竟然奇迹般好了。他神乎其神地说：是他妈妈的在天有灵，托梦告诉他这样做。不管信或不信，从此，村只要有人得了疑难杂症，或者不治之症，都会蒸桃胶吃，桃胶倒成了一味奇药。

03

关于桃树的回忆也不尽是美好的，也有酸涩的一部分，关于“朋友之上，爱人未满”的一部分。有棵桃树位于上学的某个路口，放学与同桌的他分别的路口。十四五岁，是稚嫩掺杂着成熟的年纪，是爱做梦爱幻想的豆蔻年华。正是这个年纪，他成了我的同桌，每天有说不完的梦想，聊不完的未来，讲不尽的人生，一直聊到放学的分别的路口。

或许是我们的聊天影响到其他同学，或许是某些人天生喜欢打小报告，亦或许是老师的火眼精金能遇见未来。一天的早自习，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严厉地问我：“XX，现在的桃子能吃吗?”我惊讶万分，不知道他所云。他又问：“刚结的果实，很酸涩，你为什么要吃咧?”完全不懂，但我焦急万分。他噼里啪啦讲了一通道理。后来才明白原来教育我，不要和他早恋。我极力反抗，说“没有”，他不听。感觉受了奇耻大辱，哭的似个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不知怎么离开办公室。之后，他也被叫进去。

从此，我们不在是同桌，不在是谈天说地的朋友。情窦初开的年纪，最害羞，脸皮比纸还薄，我躲着他，躲着其他同学，躲着所有的人，怕被笑话，怕被指指点点。我们见面不敢打招呼，不敢说话，甚至不敢看对方一眼，我躲着他，他也躲着我。

有一次，在桃树的路口偶遇，他先是一愣，想说什么，张嘴却没有说出口。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很尴尬，手紧紧抓着书包的包袋，不知所措。就这样，在桃树下分道扬镳。那一刻，心里清楚地知道：从此只是两个熟悉的路人。

04

每到桃花盛开的时节，就想起那朵火红头花。参加工作后，买过很多的红色头花，很少扎，只是放家里，看著喜欢。如今流行的样式与过去的大不一样，更时尚更高雅，但心里的那朵依然最美丽。

上次回老家，听说老五去世，桃胶治病的神奇事件再没有人知道真相，成了一个传说。得空去中学走一走，原来的教学楼已经拆除重建，希望遇到曾经的那位老师，告诉他一遍，我没有早恋。找寻半天，学校系统里查无此人。

主题曲《凉凉》又响起，不知不觉一集演完，接着播放下一集。人生何尝不是如此，一段人生接着一段人生，没有倒带没有后退，只有在心里偶尔回味，像歌词唱的“将这一朵桃花放心上”。就让他们一直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