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10首]

早春[10首]
陕西 空也静

1亲戚
我的亲戚，在乡下
跟玉米、高梁、黄豆
相依为命，没黑没白的日子
被农活拧紧的绳子牢牢拴住
一辈子，低三下四
看着老天的脸色
一肚子的苦，酿成酒
自斟自饮

2返程
一趟趟火车
呼哧呼哧
把搬回来的人
又挪了回去

像一根根针
将撕破的秩序
一针一针地
缝补

3早春
风扒开门缝
露出一条长长的辫子
阳光光着脚丫
踩过碎石铺成的小径
老人用八字步
丈量着黄昏的长度
如果滴几点雨
躲在暗处的往事
一个一个都得站出来

4回乡
隔三差五
就得游回乡下
一口一口地吐出
卡在喉咙里的雾霾
撕下一片白云
缠紧张开的伤口
跟一片庄稼站在一起
身体像一根柳条
随便一插
春色便爬满枝头

5入春
刚一入春
风便温柔了许多
阳光顺藤摸瓜
扯出零乱的记忆
往事摁耐不住
一颗心砰砰地就要跳出来
侧过身
那些走远的身影
突然就站在眼前

6土炕
雪用弹好的棉絮
盖住夜晚
风吹着口哨
二胡拉断了几声呼噜
我把头缩进被窝
身体仿佛一粒黄豆
梦开始发芽
长成树
枝头开满桃花

7立春
雪垂死挣扎
孤守远处的山头
寒冷吊着
牛羊的胃口
风铃过早地暴露了
春天的踪迹
早起的阳光、
给枝头
涂上一点红

8破五
酒瓶己经喝空
老人用一把扫帚
赶走了鬼
也赶走了人
枝头的灯笼还吊着
一点年味

9初春
老人从捂热的炕头
爬起来
丟开双拐
从前院转到后院
迈出的脚步
一下轻了几斤
调整焦距
一只燕子飞进镜头
简单地一声招呼
翻过黄昏的院墙
落入邻家

10狗
对门养条狗
从没叫过
每天跟着主人
一起散步
偶尔碰到
也只是使劲摇着尾巴
能活到这个样子
一定不愁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