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寻踪——童年琐忆（1）

1958年，我5岁，开始对家和家周围环境有了最初的认识。那时家里5口人，爸爸妈妈，姥姥，我和弟弟及妹妹，弟弟比我小两岁，妹妹那年刚出生。

我家两间小土房，是租的。房子座落在高山子东部小山坡北侧，小山不高，坡也不陡。房子出门就是道路，典型的山坡路，路顺山由东向西而下，路面坑坑洼洼，路面满是大大小小石子。房子西侧是一片小草地，长了不少野草，叫不出名字。草丛中长着稀稀疏疏不知名的野花，黄的红的紫的。小草地上还长着几墩马莲，开着淡紫色的小花。我每天必去小草地必看马莲花。有时摘一朵马莲花，插在装了水的小瓶里，时常出神地看着。

每天下午，我都要依偎着姥姥睡一会，姥姥一边看着我睡觉，一边做针线活。阳光透过窗纸洒在我的身上，舒服极了。睡醒了，也不愿起来，靠近姥姥，时而睁开眼晴看姥姥干活，时而闭上眼睛享受温暖的阳光。

那时我的活动空间除了屋子里就是房前的小路和房西的小草地，算来也不过几十平方米，连房子的后面都没去过，自然也就不知道房子后面的样子了。

我小时怕黑，睡觉时也点着灯。夜里的灯光给我许多安慰。在我看来，我家周围的环境很险恶。我因此时常感受不安和恐惧。

透过镶在窗子正中的一小块玻璃向外看，不远就是被称为高山子的那座小山。山上有采石场。那里是犯人（现在称服刑人员）劳动改造的地方。

那时人们都担心犯人跑了，跑到自己的家。所以，每当太阳刚落山，就把门关上。家家门窗紧闭，炎热的夏天也是如此。我家也是一样，爸爸常出差，当然更得防着点。每天早早关门，关门前，还要仔细看一看柜子下、水缸后、柴堆里和屋子的犄角旮旯，看有没有坏人藏在那里，确认安全时，才关上门。这还不放心，姥姥或妈妈还用铁锹或镐把什么的把门顶上，顶在门栓的关键处。尽管这样，不安和恐惧还是常常与我相伴，特别是刮风和下雨的夜里，睡前刮风下雨，睡不着，睡着后，被风雨惊醒，不安和恐惧感愈加强烈，就更睡不着了。怎么听总觉得窗外有动静，总觉得犯人就在屋子外面窥视着，随时会闯进屋子里作恶。每当这时，我就会蜷缩在被窝里，大气都不敢出，耳朵张得大大的，心跳也加快了许多，双手紧紧抓住被子，把自己紧紧的裹住。有时一阵风把外面的什么东西刮得发出哪怕是轻微的响声，也令我起一身鸡皮疙瘩；如果打一个大雷，足以可以吓得我出一身冷汗。在那样的环境中，爸爸妈妈以及姥姥的防范意识也是很强的，晚上不点灯隔着窗子听动静，隔着玻璃看外边，半夜醒来也要到外屋看一看，拿手电筒照一照。确认安全，确认大门关得好好的，才能回来接着睡觉。有时看了一次还不放心，不相信已经看好了，还要再回去看一次。那时总觉得夜是那么漫长，总是盼着天早一点亮。

每天太阳升起，不安和恐惧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