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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里的木板层

推荐人:Ryan 来源: 阅读: 2.83W 次

中午饱餐一顿后,在店里享受着大功率空调带来的凉爽,馒头(朋友外号)一如既往地来找我玩了。青绿色上衣,黑色运动裤,干净的白鞋,稚嫩的脸蛋,蹦跳着推开玻璃门,他挥一挥衣袖,嚷嚷到:“苗乐,苗明,去煦阳厂玩吗?”

工厂里的木板层

“随意。”我无奈地说。

“好啊!”哥哥兴奋地说。

三人行,很快,我们将方圆几里的伙伴聚拢到一块儿,开启了教科书式躲门禁之行:排成一列长队,前胸贴后背式猫着,领头的是机敏的馒头。把右耳紧贴墙壁,他全神贯注地听着,小心地探出左眼,快速扫视了前方一百米视线内“有威胁”的工人。门卫总是玩忽职守,嚷嚷着聚集一小伙熟人搓麻将。馒头就耐心地等待着,等那一声“和了!”。因为紧跟这两个字后,是稀里啪啦的推麻将声。即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猛地回过头来,食指竖在嘴前,做了个“嘘”的动作后,左手成钩子型,举到肩旁,迅速地前后挥挥,我们便半蹲起来,小步快速地溜到了铁门旁的面包车后。若是被门卫发现的话,馒头便故作姿态地走出来,随便叫几个同伙一并出来,亲切地喊一声“叔叔好!”若对方问干嘛来了,忽悠着答一句“去我家玩便是了”。他确实很好骗,随便地听了几句后,懒散地转过身去,挥一挥手,附和道“去吧,去吧。”也就不了了之了。

窝在面包车后(第一个据点),我们再次警惕地观察周围的人群走向,待时机成熟时,就果断地冲到工厂的露天仓库里去。有长远目光的贾肴提出,我们得有一个专门的秘密基地,否则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暴露的。表决同意后,我们四散开寻找,终于确定了一个被很多叠高的木板挡住的狭小墙角为“秘密通道”。靠墙的地方埋着一排管道,管道上密布着黑绿色的青苔,使本就圆滑的管道愈加滑腻了。墙壁上有工人邂逅的尿渍,狭缝里长出的野草,几只蟑螂,一两只胆小的鼠,成团的蚂蚁罢了。幼时的我们是不惧怕这些的,反而觉得很好玩,有探险的刺激与意味。我们仔细地观察与分析过,在墙角躲着时,外边的人是看不到死角的。但容纳的人也有限,最多也只能藏五人,其余的人只得“自寻生路”了。抢到躲藏的位置也很简单,要么自觉地去放风(提前在最高最难爬却有最好视角的地方猫着,随时准备报信,但你得有足够的自信在有限时间内返回秘密基地,秘密通道里剩下的四个名额便看谁跑得快了。腿长是优势,步子迈得快亦可以。我们都会遵守“帮规”,替防风人留下一个位置。)若是去外面“混”的,被管理员发现,而人家偏偏又不认识你的话,多半是把你当个野孩子(顽皮的小孩)给不留情面地轰出去。我们笑呵呵地,你推我嚷地乞求在秘密通道里多挤出点活动的空间。待到运输员放置新的一叠木板时,只好屏息敛声地滞着,把平常玩木头人的那一套“看家本领”全都拿出来。顶着烈阳,熬了一两分钟后,外头“混”的“幸存者”,纷纷“仰天长啸”,吹出一系列“平安”的口哨声后,我们才蹑手蹑脚地溜出来。新出厂的木板层是光滑有余温的。我们宝贝似地抚摸着,估摸着这叠木板是谁家的地盘。商量的方法自然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了。当即举办一场游戏,比如说枪战。最终获胜者得之。一叠木板自然是没有多大用处的,你得到了越多的木板层“权”,且是相临近的木板层,就可以组成一个属于自己的游戏基地了。别人若是要借用你的基地做游戏,你就可以收取场地费。费用简单,依据自己场地的好坏确立,如馒头的场地,地处偏僻的地方,顶上紧靠二楼的路灯,四面围着高高的木板层,白天黑夜都十分隐蔽。场地内有“天然”堆成的木板楼梯,可以轻松地到最高地。可谓是最佳的场地之一了。费用挺贵的,两包辣条,或者一包小鱼。不过,我们有通用的一间大型休闲基地,地处仓库的最中央,那是被木板层围成的一个类似四合院的地方,顶上有木板挡住阳光,活脱脱的一个阴暗房间,约莫有十平方米。里面有一个不知是谁挂的吊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汗臭味,白红相见的条纹上满是黑色的污渍。偶尔玩累了,懒得回家,三下五除二地尽最后一丝气力冲到休息基地,一屁股坐在脏臭的吊床上,惬意地眯着眼睛,俯视的视角并斜视着那些跑得慢的人气喘吁吁又叹气的身影,多半是一种神仙般的乐趣了。

最惊险的游戏便是由“地铁跑酷”改版的“木板顶跑酷”了。有钱的,或是身子板不好的,都聚集到馒头的场地里,老实交代了一两包小鱼或辣条后,顺着楼梯就走上了木板层的最高处。而像我这种穷光蛋又没身段的,只好屁颠屁颠地跟在哥哥的后面,他爬哪我就爬哪儿,很快,我满身灰的和他们相聚了。游戏规则很简单,轮流挑战跳跃关卡:跳过的木板层越多,所得的分数越多,最高得分者就拥有下一叠木板层的所有权,最低得分者老实交出自己的一叠木板层(区域),或买几包辣条贿赂,或自罚二十个蹲起等等。罚的方式多种多样,我经历的最多,自然还记得的也不少。

游戏开始!一些临近的木板层,轻轻跨跨腿就过了;稍微远点的,随意跳一跳亦过了。有些木板层相邻的近,但叠得很高,而且不稳,一不小心很可能受伤。遇到这些,我们多会犹豫一下,再逼着自己不往下看,硬生生跳过去。最具难度的便是那些试触一下都摇晃个不停,且又叠得高,跳过去的话,旁边没有支撑物,自我感觉非死即残。那即是终点,在记忆里始终没有人敢越过那条“三八线”。“木板顶跑酷”也无需裁判,只需凭肉眼扫视一下谁距离终点最近或最远便能分出个你我了。除了终点外,中途还有几处难关卡:它们或相距甚远,或“高耸入云”,或周围无支撑物,都是需要具备勇气与实力才能过的。聪慧的人,如贾肴,缓缓地趴下来,伸出双手紧抓住隔岸的木板,觉得稳固可以动身时,再缓缓地挪出一条腿到那块木板上,这样,用不了多久,他就过了那个“相距甚远”的关卡了。

当时的我是个胆小鬼,当然,至今也是。到了“相距甚远”与“高耸入云”并存的关卡时,我滞在一旁,双脚来回踱着,假装休息一下的模样,细细地打量着同伴们以各种“超能力”度过这关。凭良心,我一个都学不来。或直接跳跃,一蹬而过;或如贾肴般蜥蜴式爬行;更具嘲讽意味的,来个背跳,或转身跳,跳到隔岸后模仿着动画片里帅气登场的模样:边梳头边抬头,唉,自以为帅罢了。保守的意识压抑着我的神经,控制着它们,“别跳!这很高的,一不小心毁了一辈子!”而“大洋彼岸”的他们,却在一个劲儿地鼓励,或嘲讽:“跳啊,怂什么?加油啊!不跳我们走了!”

他们甩了一个个鬼脸,蹦跳着离开了。哥哥仍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算了,我们回家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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