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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人说“狙公训猴”有何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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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人说“狙公训猴”有何寓意?

猴年说猴,多为赞美之词。其实,古代有关猴子的成语典故、俗语谚语和歇后语里,猴子的“口碑”并不佳。如《史记·项羽本纪》里的“沐猴而冠”,《庄子·齐物论》里的“朝三暮四”,《说薮·曹咏妻》里的“树倒猢孙散”等,至于如心猿意马、尖嘴猴腮、杀鸡吓猴、宰鸡教猴、轩鹤冠猴、沐猴而冠等等的成语简直举不胜举。

当然,古代说猴的文章中也不乏以猴说人的佳作,至今流传,鞭辟入里。元末明初的军事谋略家、政治家刘伯温的《郁离子》中有一篇小文《僰人养猴》,由养猴训猴联想到军队训练,对刚建立的明王朝军队建设提出了警示。元末的著名学者吴莱也写过一篇辞赋《狙赋》,则由养猴训猴联想到了国家建设,值得一读。

吴莱,元朝集贤殿大学士吴直方长子,延祐间举进士不第,在礼部谋职,因与礼官不合,退而归里,隐居松山,深研经史,明朝开国文臣宋濂曾从其学。作为元代中后期一位具有代表性的辞赋理论家和辞赋作者,其现存的十六篇辞赋作品虽多为表达自己哀怨忧愤的抒情之作,但也有些对当时的社会危机有所触及,《狙赋》就是其中一篇代表作。

《狙赋》开篇描绘了一段猴子被训猴人折磨的情景。狙,古书里指一种猴子,但未具体说明这种猴子的种类,辞赋里的狙应与今天会耍把戏的猴子无异吧。训猴人将猴子用绳索与铁锁拴在庭前阶下的柱子上,投些瓜果将猴喂养得又肥又胖。只见猴一会儿侧身吐舌,一会儿因受惊踮起脚尖,一会儿一动不动地盯视,一会儿又左顾右盼,摇头晃脑。不高兴时,就挣拽绳索和铁锁,跳跃并啸叫着。驯养猴子的人,拿着鞭子抽打着庭前阶下的猴子。猴子随着人的指挥而动作,时而安静若木桩,时而心神不安仓促惊惧,逗得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训猴的一生是悲惨的。小猴逗人喜爱,淘气的儿童给它披上彩色的布帛,让它远近跳跃,尽情嬉戏。幼狙长大后,身躯强壮精悍,性格急躁,有时会乘人不备抢人东西,智慧计略完全显露出来。训猴老了,疲态尽显,憔悴而消瘦。它经常会假装倒地作诈死表演,当训猴人在它嘴里塞进复苏的饵料后,它又假装复苏醒来。一旦猴子衰老了,眼泪鼻涕交流,面部都被涂污。它腰弯腿曲了,训猴人就给它一个鸠杖扶着站立,继续给人表演逗乐。

《狙赋》用拟人象征的表现手法,揭示了社会的冷酷现实文章将执政的官僚比作训猴人——“狙公”,他们“巧张乡评,雄跨宦衢”,以各种手段控制乡里的评论,盘踞垄断与仕途之上;他们“横施爪距,愤磔牙须”,文官掌管着文书的起草,武官掌管着武备之事,横加干涉或抢掠,骄横地张嘴责骂;他们“伺候趑趄”“语话嗫嚅”,在达官贵人身后小心翼翼地伺候,在有权有势的官宦跟前连话都不敢说;他们“模棱唐手,霹雳汉符”,在政务上虽模棱两可,但官位升迁却极快;他们“升堂距坐,呵喝拥驱”,升堂时姿势傲慢,吆喝命令,前呼后拥;他们“弃律舞法,鞭梏刻刳”,背弃玩弄法律,动辄擅用刑具;他们“神奸曲沒,拉彘扼貙”,巧于作奸,拉帮结伙,攻击同僚;他们“顽贪集戾,盜鹿攘羭”,像野兽一样嫉妒贪婪而凶暴地贪盗财货;他们“贵与利期,货贝具储”,地位与财礼俱获,家里财物与货币储藏得满满的;他们“宠则骄至,跋踬同途”,一旦受到宠信,就骄横跋扈到极点,诬陷同事;他们“胶目塞耳,禠冠裂裾”,闭塞视听却又厚颜无耻,诬陷打击同事。

吴莱生活在元代中后期,“世积乱离,风衰俗怨”的社会现实,促使他对元朝黑暗统治的现实有所反映。吴莱在《狙赋》里愤怒地写道:“经营家室,粉饰体肤”,“姱奢服履,湎液杯杼”,“穷声丝竹,极色丽姝”,尖锐地揭露了统治阶层奢侈腐败的生活。富豪人家聚敛百姓财物,营造自己的豪宅;他们占有着成片的肥沃土地,满载白米的船只相连;他们穿戴奢侈而华丽,整天沉湎于美酒;他们听尽所有美妙的乐曲,阅尽天下的美色。在元顺帝执政时期,阶级与民族矛盾早已日益尖锐,而统治阶级却过着荒淫无耻的生活。奸臣、宦官们为了赢得顺帝的宠幸,千方百计地引诱顺帝醉心于声色犬马之娱,技巧机械之玩。为了肆行淫乐,顺帝在宫中大兴土木,营造“演揲儿法”的淫乐场所,“丑声秽行,著闻于外”。

《狙赋》还尖锐地揭露了统治阶级对老百姓“侵贫并弱”的残酷剥削。富豪人家横行乡里,侵渔并吞贫弱百姓。据史料,顺帝时元朝统治者挥霍巨额民财,靠政府搜括百姓钱财已入不敷出,只得滥发钞币来满足一时之急需。政府所印钞币迅速贬值,贬值带来的损失直接转嫁到广大百姓的头上。顺帝在至元四年印造钞本120万锭,到至正十六年已猛增到600万锭。这些元朝政府发行的纸币,已经是一钱不值了。百姓在沉重的赋税剥削下,已是难于维持生计。再遇上较大的自然灾害,简单再生产也遭到破坏,只得流离失所,典妻卖儿,甚至出现人相食的惨状。

吴莱在文中以历朝兴衰的教训来总结元朝执政失误:“治安何玩,兵乱卒痞”,将社会的安定视为儿戏,军队混乱,士卒疲劳,这显然是不深刻的。纵观有元一代160余年中,始终充满着各种错综复杂并不断激化的矛盾。在繁多的打打杀杀不停争斗中,国家耗尽了精力。同时,蒙古统治者的民族歧视政策造成用人不当的弊病,严重影响了政府职能的正常运转。再加之蒙古帝王的个人好恶对政局的影响也很大。大多数帝王沉湎于酒色,纵情享乐,故多不长命,导致帝位变更十分频繁,由此引起政府官员频繁升降,也影响了政权稳定。元朝诸帝又多不事节俭,挥霍财富,滥加赏赐,导致国家财政支出大于收入。于是,统治者必然加重对天下百姓的聚敛,致使民不聊生,反抗四起,社会矛盾时常处于激化的状态。

当然,这是不能苛求于吴莱的,他在黑暗统治下以辞赋形式敢于揭露世道不公已属难能可贵。吴莱经历仕途挫折,对社会、人生有清醒的认识,通过戏谑的方式揭露了社会上种种人情世态的丑恶,所以《狙赋》运用诙谐的语言讽刺,针砭世态入木三分,在诙谐中又蕴含着沉痛。吴莱在《狙赋》中所塑造的“狙”形象,是对民众艰辛困苦的生活状态的深切同情,是对底层民众苦难生活环境的深刻反映,可见吴莱的辞赋作品具有较为丰富的思想内涵。

生活在元朝后期的刘伯温也写过一篇《狙公》,不知其是否因吴莱的《狙赋》有感而发的。一群猕猴受尽了狙公的剥削和鞭打,“群狙皆畏苦之,弗敢违也”。但猕猴们一旦觉悟,便群起反抗,“破栅毁柙”“取其积,相携而入于林中,不复归”,于是“狙公卒馁而死”。作者感慨地写道:“世有以术使民而无道揆者,其如狙公乎?惟其昏而未觉也,一旦有开之,其术穷矣。”是啊,人民被“狙公”卖弄权术而奴役,只因昏昧尚未觉醒。而当一旦有人开启民智,“狙公”权术就穷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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