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故事之-王二之死

王二之死

当时，也就是去年吧，在家里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满心震撼，我觉得有必要写出来，然而，到今天，时间已过去很久了，还是一直未曾动手，故事却依然是故事，依然真实。

这是关于西北地区，准确来说是甘肃陇西周边的故事，也是那片土地经常发生的事，只不过，实在太多，无法写的完，且只讲这个比较有代表性的吧。

事情发生在八十年代，从父母和奶奶口中得知。王二是四川人，为人老实忠厚，却没什么本事，家里也没什么钱，眼看都快三十岁了，还没个老婆，家乡人都知道他家里情况，没人肯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于是他便外出打工，辗转来到甘肃陇西周边，一直呆了三年多，当地方言也能够听得懂了，也认识些当地人，而且认识了我大伯的二儿子，也就是我二哥。偶然的一次机会，过年的时候受朋友邀请，到陇西的一个山里朋友家去过年，呆了三四天，他准备回家的时候，在路边遇到个女人，20多岁，比他小一点。蓬头垢面的，衣服也穿的脏兮兮的，时不时对着路边的田里笑，大冬天的就坐在路边雪地里，看周边没人，王二过去问她家在哪里，怎么坐雪里，她也只是抬起头看着王二痴痴的笑，不说话。听父母们说这女的叫张阿梅，我姑且称她梅姑，是我家后山张胜子的女儿，从小就有点疯疯癫癫的，那时候农村人，能吃饱就很不错了，也没钱给梅姑看病，只是到吃饭的时候胡乱给点吃的，勉强没饿死。

王二看着梅姑，突然有了大胆的想法，把她带回家做老婆。且不管梅姑精神不正常，至少也可以传宗接代嘛，反正家里现在也就剩下他一个人，有个老房子，几亩地，一年到外地打工挣些钱，也养得活妻儿。但是好歹带人家女走，彩礼还是少不得的，规矩也得有。王二想到那村里的一个工友，问了梅姑家里的情况，知道梅姑已经27岁了，因为精神上有点缺陷，一直嫁不出去，倒是曾经嫁过一次，结果到男方家里没几天就跑回来了，死活不肯去。张胜子也没办法，只能一直养着。王二一说自己的意思，他那个工友到也热心，说愿意帮他做媒。王二跟着工友到张胜子家里提亲，没想到老头子到也答应了，张胜子生了四个孩子，都是女儿，梅姑老大，最小的也快要嫁人了，就剩下梅姑了，刚好王二又愿意要，也可让他省点心。事情就这样成了，隔天王二下山到街上买几瓶酒，给梅姑买了几件新衣裳，到老丈人家里呆了了一天，喝了些酒，又将自己一年挣的钱都给了老丈人，只留了些和梅姑回家的路费，就这样讨到了媳妇，心里也不胜快活。第二天，大概也就是正月初五的样子吧，他就带着梅姑回四川老家，一路到也顺利，梅姑也没怎么闹，跟着他一直到四川老家。

王二带着梅姑回了老家，有了媳妇，村里人也都替他开心，趁着过年有时间，他把几年外出挣的钱拿出来一部分，村里人帮着把房子收拾了下，一个家就这样完整了。王二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希望，心里暗想，一定要好好挣钱，过好日子。过完年，王二带着梅姑到县城的医院给梅姑看病，没想到大夫说这病一时半会看不好，得慢慢用药养，王二听着，没有觉得难过，反而觉得好歹有希望，他把多年的积蓄好大一部分用于给梅姑买药，然后也不再外出打工，家里种了些地，一年两个人也够吃，有时间就到附近去打工挣些钱，日子就这样过了两年。王二三十多岁才有了老婆，人又善良忠厚，对梅姑也是很喜欢，教她做饭，认字，带她到山里散步，渐渐的，不曾想梅姑的病竟然好了许多，也认得他了，开始学着做饭，做家务，只是偶尔还是像以前一样看着人傻傻的笑，但总得来说，正常的时候还是比较多。日子也真如王二想的一天天好起来，家里房子也拆了盖了新的，第三年梅姑还给他生了个胖小子，他更是欢喜又欢喜，村里人也都对他另眼相看，都觉得他是个有本事的人。日子终于过得越好了，转眼间孩子都五岁，他带着梅姑到四川也有八年了，虽然梅姑没有提要回娘家的是，但是王二却也知道该带梅姑去回娘家看看的。

到第九年年底的时候，王二托邻居照顾几天孩子，带着梅姑去了甘肃梅姑家里。

王二给老丈人家买了好多东西，新衣服、新鞋子、各种吃的、烟酒，有好多还是从四川专门带过去的，而且还把自己这些年的积蓄拿了一部分准备给老丈人。

王二带着梅姑开心的回到了梅姑娘家过年，在山里开心过了几天，但是不幸的事发生了，当年后他准备带着梅姑回家的时候，张胜子以及他的两个兄弟和梅姑的侄儿，也就是张胜子兄弟的儿子，都不允许王二带梅姑回家，原来是梅姑的侄儿已经把梅姑又介绍给了邻村里另一个男的，因为他们看着梅姑病好了，觉得王二又没有给足礼金，而邻村的男的又给了梅姑侄儿一笔钱，而且答应事成之后再给梅姑家里些彩礼。王二自己身上带的钱显然不够，又没有其他熟人借他，想尽办法还是没法带走梅姑，梅姑尽管想跟他走，又被关在家里，连见都不让见王二。而且邻村那男的和梅姑的侄儿为了赶走王二还把他一顿毒打，走投无路的王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他跑到前山，买了两瓶酒来找我大伯的儿子，怎奈何，二嫂压根不认识他，二哥又不在家，看他满脸是伤，也不敢收留与他，二嫂压根没让他进门。

王二还是不死心，他爱梅姑，也不想孩子没有妈妈，好不容易有了老婆，成了家，最后落到这地步，他到底心里不甘心，当天晚上，他将那两瓶酒喝了，跑到张胜子家里去闹，结果又被一顿毒打，梅姑哭得撕心裂肺，还是没有和他见一面。他在附近地理玉米杆堆里睡了一晚，终于心灰意冷，想着家里的儿子，准备回家。第二天他从山上往县里火车站走，在路上碰到一个上山的人，这人却恰是梅姑的叔叔，王胜子的兄弟，不料他竟骗王二，说可以帮他带走梅姑，把王二又骗回了村里。

“王二都准备走了，干嘛又把人家骗回去打死嘛”奶奶和父母说。

那天晚上，王二被张胜子的兄弟和侄儿打死了，然后扔到山沟里，用雪和着泥土埋了，后来拿到了邻村男的一笔钱，把梅姑嫁了过去，梅姑在那之后病又犯了，一年后喝了老鼠药死了。

四川那个小山村里，再也没有人见到过王二，故事却从那个时候一直流传到了今天。

最后告诉大家，这并不是故事，是真事。

（注：文章中所有名字均为化名）

2016年1月21日星期四

于成都温江

蒲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