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之外

虽然离开大山多年，但是对于车的恐惧从未减少。每次坐车总要很难受，一上车就睡，即使睡不着也要闭着眼睛。

难得的，太阳很好，忽然就不想睡了，记忆里，一坐上车，似乎从来都是阴雨天，不是薄雾，便是浓云。许是刚刚见过了这个我从来没有正视过的我所厌恶的城市正在发生着我最不愿看见的可悲变化，这酷热的阳光也开始可爱起来。

出城的路永远都在施工，没完没了，尘土飞扬。刚出城，一大片玉米地里很健康的绿色扑面而来，我忽然记起这里原先似乎是很大的一片水域，可惜，我已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回家的路上已经找不到它了。看起来很有些“沧海桑田”的意味，只是有些讽刺。

还是不由自主的闭上眼。这一次有些不一样，似乎整个车厢里空荡荡的，空无一人，连像喝醉酒般晃荡的车身也安静起来。

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半的样子，虽然不到傍晚，阳光已有些斜了，牛羊挺着滚圆的肚皮慢悠悠地无视所谓交通安全法在公路上踱步，长长的影子似乎要将这悠闲绵延成天荒地老。

此时的窗外，一片接一片的碧绿的水。因为是雨季，水很满，似乎要将这要溢出的碧色全都赠给每个路过的人。很快就到了鱼庄，几年前停憩烤火取暖的人家犹在，只是，再没有谁让我停一停道声谢。

还记得上次回家之时，窗外大雾弥漫。点点苍翠若隐若现，颇有些袅娜的韵味。很是喜爱朦胧，远山，近水，全都看不真切，但就是美，美不可言。但是世事从不以朦胧为美，美好的品德被人们遗忘，任何事情都只剩下赤裸裸的真实。非是真实不美，只不过，人若太过真实，反而不真了。

水中有一座“小岛”，我并不确定那是不是，私心里固执地这么称呼它。之所以称之为“岛”，大概是不知那一回的惊鸿一瞥，顿生遗世独立之感。大概所有人心内皆有此岛，只是不是人人都能若我这般幸运，相见便能见到。

没有碧波荡漾，没有小船悠悠，没有渔歌唱晚，没有渔樵问答，没有鸟鸣山涧，没有一切的一切，至少表面上，谁也看不见。可是，谁又能说，这些，没有在我的心里？

车外的风景飞快倒退，连同我记忆里一切关于沿途风景，林间乡下的名篇佳作。那一瞬，我觉得那些所谓名篇根本不值一提，或许此言太过武断，可是有几个文人墨客真正懂得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什么宁静什么闲适什么归宿，一切，对山之外的人而言，不过“新鲜”二字。

一切赞美的陈词滥调在此刻格外苍白无力。这山川不壮美，这农田不肥沃，这民风不够淳朴，这地方不过是众多普通乡下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更何况，这里埋葬了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向往远方的梦，这里，似乎不值得我浪费笔墨。

人们厌倦城市喧嚣，以为农村有世人的世外桃源。可是，熟不知，哪里都是一样，我们看到的，取决于我们的心境。农村埋葬农村人的指望，城市斩断城市人的美好。没有哪里，能承载一个迷失自我民族的所谓宁静永恒。

思绪回还，再睁眼，已到了目的地。远处炊烟袅袅，我似乎听到人声鼎沸。

（原创作者：息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