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有个小山村（一）

那边那个人迹罕至的小山村稀稀落落才不过二三十户人家，而且多可以拐弯抹角捋为同门。对于向来分不清路数掌握不好火候的我说来，管你连枝、连气、连带、连坐、连襟、连裆都一个样子，上了两张桌子准会脸红。历来我就不愿意花销哪怕一丝一毫精力去死记硬背祠堂内外先人亲戚性别、体重、称谓、乃至事迹、能耐、功德。自然也就更加不会上心与吃饭、穿衣毫无瓜葛哪家家谱里那些论资排辈的闲事。管你哪家未婚女儿浑浑噩噩生出谁家的娃子，哪家已婚丈人稀里糊涂上蒸下报乱得没有了人伦。只要不平白无故牵扯上千里之外的洒家。分不清的是非不开腔，搞不懂的辈份不咋乎，你不主动吭声儿总是会有人代替你言语的。你所只需要做的就是点头哈腰

拾人涕唾。

听女主人说，她九世之仇不可调和的队长邻居和他男人就是刘姓的本家。实事求是说来农村里那些本家、旁家、冤家、仇家的事总是让人一头雾水！每次女主人一家子一打算拉扯道家、儒家或者法家，我总是几步赶到开外，尽量稀释空气中家的单位面积浓度，奔得越远越好。洒家是洒家，汝家是汝家。他们的恩怨恍惚一为一手遮天鱼肉百姓，二为谁家恶狗咬死过谁家鸡仔，最最万恶的是他人面兽心的婆娘居然在老子门前菜地打了农药不吭不声，还冷眼旁观，死不认账，鸡娃被丢翻了几只。“狗日的！别个不准捡枯树子当柴禾，他就可以把生产队树子指使人砍去卖！简直是无法无天，仗势欺人！”，听她、她男人、儿子、媳妇咬牙切齿诅咒过他好几次。但是那家闷声不响金宝卵女人路过门前去相邻的菜地通常她们还是会破颜微笑支吾上一句。背转身撸作歪嘴挑眉弄眼，嘻嘻嘻嘻。模样好是猥琐、狡黠。让人对曾经她栩栩如生一番番抱屈衔冤委曲求全疑窦丛生。她好一番禅精竭虑沾上口水饭桌上画了一棵大树，再画上很多枝桠，逐枝逐桠，循循善诱，见依然云里雾里榆木脑袋的某气不打一处挑起挑子叮叮咚咚忙各自菜地去了。很可能真气坏了她。他们依然秉承着垦荒造田火耕流种的原始生产方式。除少数几户靠外地打工家人寄钱度日子的，农家乐财源广进风车斗转的，保管室技艺超群风生水起的，多数一年会种上一季谷子，一季油菜或者红苕、玉米。

主人这家子的田地就从门前拉扯到千米以外，既有祖上传下的农田、山林、竹林，也有东一块西一溜的垦地。凼里这两三亩梯田一年的稻谷会结余上一年的留存，千米外的亩把地女主人在那里种植上小花生，其他地界几乎一季油菜一季红苕。加上放养的几只鸡鸭，圈里两头年猪，一头老山羊，一年的总收入接近万余。偶尔出去打零工的钱足够应付日常各种开销。还富裕到雨天保管室相机行事。黄道吉日这天不妨就豁出去试试。

这似一个近乎与世隔绝的小山村，从马路下坝基环水库到保管室终止唯一一条乡村公路还泛出水泥味道。两三个地方的会车弯才刚起头规划，正为谁家在路旁新插上的天价竹子谈判陷入不可开交。除了三月桃花节误打误撞摸进来零零星星几位游客，全是本乡本土的摩托、行人、自行车进进出出，更鲜有游人专程造访。给我第一感觉就是七十年代家乡农村。

马路下坝基是对直水库的急坡，自行车是没有胆量冒险的。即使普通的汽车吱吱吱吱也快刹破铁皮。我听主人提起，曾经一个债台高筑面包车野猪儿连人带车沉入水底。只是无论如何回忆不起那次险象环生的结局。右边的坝基是石条垒砌的平台，长六十米，宽八米，足够会车。丰水期除外，水面通常在坝基的基脚。夏天黄昏时分不少圈上气圈的白屁股在此水性杨花招蜂引蝶。站在坝基平视，即可以将湖光山色尽收眼底。远远望过去，墨绿色的水库被牢牢包围在桶状的群山之中。四周山峦耸翠，奇石突兀，怪石嶙峋，奇峰罗列。坳间奇花异草水润剔透，和风阵阵，暗香浮动。山依着水，水映着天，绿树掩映间霞光点点，烟波浩渺，湖面波光粼粼，一平如镜，四山五岳，层峦叠嶂，山明水秀，清逸秀丽。偶尔会传来一声空荡荡的啼叫，忽近忽远，忽高忽低，难道真会是咫尺间猿啼青山？不住四处打量。即使本地人也说不清会是什么。而且在空谷水面间久久萦绕。随他们到水库石条洗衣服除了满脚丫钻的小鱼小虾，水面密密麻麻的青背鱼群。最多的是五彩斑斓的金菜板。乖巧懵懂，却毫不生涩。摇来晃去和水纹融为一体。聚聚散散，起起落落，忽尔跃起，忽尔追逐，忽尔沉在中央，忽尔聚在身旁，忽尔呼啦便蹿去了远方，丝毫不为声势所动。仿佛是心花怒放迎接远到而来的客人，又仿佛是好奇尚异少见多怪。忽尔耐得住寂寞，你可以站在岸边一动不动，就会发现像鱼像虾又像团鱼乌龟的影子缓缓靠近你。别想打上主意，一准会让你大失所望。你一个乡巴佬都可以来这里呼风唤雨，它在水库摸爬滚打不白混了几十年？你可以下到坝基下，好奇地掬上一抔绿水仔仔细细品鉴，顿然是色泽明亮，澄澈如珀。黄昏时分，迎着习习清风，放眼淡淡孤寂中宁静的青山绿水，仙气升腾，烟雾袅袅，一轮红日缓缓滑向山峦，悄然无声坠入深潭，不知不觉间，金碧辉煌，层林尽染，道道五颜六色的光芒在盈盈的湖面熠熠闪耀，很像颗颗闪闪发亮的宝石，流光溢彩，璀璨夺目，富丽堂皇，美轮美奂。只只披着珠光宝气的白鹭轻颖灵动滑翔于山水绿树之间。你分不清到底是彩霞铺满了水面，还是落日映红了九天，灿然绽放的这幅美景图画，丝毫不啻于久久萦绕心田的米亚罗一行。晚景旖旎，霎为壮观。真道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是谁把，奇山异水，福地洞天，雪藏于此？

去到那个小山村是因为突发奇想搞上养殖，搭档就是这家里男主人。曾经一心想借助风行电扫势如破竹的绿色放养能够小有斩获。高枕上小算盘打得啪啪的，心儿滋滋的，一一得一，一二得四，四四一十六，六六九十几……哈哈，鸡孵蛋，蛋生鸡，鱼产卵，卵下鱼，岂不……

男主人，五十挂零，不缺心机，心肌缺血。二不挂五，不着四六！在女主人眼里就是一事无成的怂货。最近摇身一变成为了公社兽防站专门负责到处打针的临时工，年薪两千四。出去给人家猪打预防针他狗日居然都要上发蜡打粉底！镜子照了又照，鼻毛扯了又扯，牙齿刷了又刷，模样比了又比。晓逑得啥子居心哦？到底是救死扶伤去给猪打针还是别有用心顺带也想把人给一起预防了？就是女主人嘴里喋喋不休的话题。狗日的，好吃懒做不提了，居然还满肚子的花花绿绿。

对于女主人捕风捉影的揣度，即使把话头子递嘴边上依然稀里糊涂，老子当真就那么瓜？惹火烧身。其实男主人那些类似贵生偷鸡摸狗的绯闻也仅仅只是女主人空穴来风的一面之词。男主人从来也是不置可否。他才懒得明修栈道还是暗约偷期，土得伤心还是时尚摩登，他心里就只有赌桌上那么点事。至于赌桌上他绿豆点儿小眼睛是否鼓作脉脉含情再有过眉来眼去秋波暗递不得而知。反正隔桌输得蔫头耷脑的我听起来他女人堆里嘻哈打笑很像出门前给自己注射了鸡血。至于他深藏不露的尾巴最近从很多人嘴里几近已经快到了水落石出，相信女主人法眼如炬。活捉在床当头上的话，就不要怪老子不比翼了。哼！看你还给老娘嘴臭！踩到尾巴的话，哼哼！别说老娘没有三番五次提醒过你！吃饭时，女主人假痴不癫不晓得旁敲侧击过几十次，鉴于疏不间亲充耳不闻，只顾吃饭。沾风惹草的事少提为妙。况且我真不相信一文不名又毫无圈点的香饽饽临时工男主人真会有如花似玉的女子愿意让他靠近？“他几乎不洗澡！”，过去时他家人特别是女主人最憎恶的自曝家丑。即使漱了口喷了香水再天花乱坠隔家几百米的她会不知根知底？而且那位还是老总级别重量人物。不晓得女主人到底是刻意抬高自家男人还是旨在贬低她人智慧。

排行老幺的男主人年青由来的品行，好逸恶劳，赌博成性，鼓吃八道，撒泼打滚。不由分说，就是他那不明事理老娘惯坏的。啥子事都不让做，就当成金宝卵抱在身上，这样会碰坏了身子，那样担心弄折了小手，蜂蜜水都怕噎废了嗓子。如果不是心肌缺血，他肯定会三天五夜不下桌！女主人不知几次告诫我。言下之意不言而喻。道听途说过他二三事，属于当地个个谈虎色变捆拈级别大师，德性不好，赢得输不起。我亲眼看见过放常人无地自容的尴尬，围保管室转几圈，指名点姓邀请别人，就是不应战。干脆昌言无忌告诉你，和谁都可以，唯独你例外。怕你！怕你一不揣钱，二不赔花猪。他到是面不改色，宠辱不惊，满堂子继续转，继续颁发橄榄枝，终于几位最不受广泛关注的群体挤成一团，圈作一桌，一圈不到，麻将变成了飞镖！保管室险些沦陷为战火纷飞池鱼之祸的战场。

平日里扫帚倒了也绝不抽一下的他特别喜欢下雨天，瞅见天公作美甭提多高兴！早早便起了床，一大早开始忙碌猪食，冒着心肌被雨水渗透缺血的风险下地里砍红苕腾，一个人又砍又宰又煮又喂。边分身忙碌一家子午饭，灶门前两个火口间欢欢喜喜来回跳，十二点前保证盛好饭菜邀请各位先人就餐。末了，哼哼着调调扭动腰肢痛痛快快洗刷碗筷。绝无一丝怨言，甚至丢丢不悦的眼神。他今生唯以为诸位鞍前马后鞠躬尽瘁为殊荣！望笑纳。“呵嘘！你狗日不好生吃哇？”，啪啪，两鞭子抽猪身上。披上外套漫不经心四方步狗钵钵端出厨房一溜烟人便再没有了影踪。一点差五分！过了这五分钟一切表演都是徒劳。男主人的生财之道就是保管室这个富金矿。挖掘不尽的宝藏，享乐不尽的荣华，发掘不尽的潜力，挣逑不完的工分。就有那些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非得要拼上性命给你进贡。要不然身无分文的日子真不知如何打发！每年家里抽水灌田几个通宵的电费可毫无余地摊在他的身上。不商榷，商卵！女主人乌嘴皮翻着口沫，脸色殷红，呲目发指告诫过数次，无条件支付电费！无条件！你狗日听不懂？是不是打算让老娘再提醒提醒你那些有板有眼的桃事？没得钱交电费，你哪儿来钱涂脂抹粉，打发油，亮皮鞋，抽玉溪，抛媚眼，留情种？没得钱，你哪儿……“我给，我给！”。不给你又能怎么样？

非常奇怪的一个现象让过来很长时间我依然无所适从，断了烟草，冒着挥之不去脚前脚后无数哧哧怪叫焰火立瞳恣意穷兵黩武的危机一蹦一跳匆匆飞过去，哪怕啖以重利也难把华灯初上的保管室大门敲开一条缝隙。更别异想天开趁夜色冥冥大家跩瞌打睡凑齐一桌发点意外之财。谁知道熟悉的你是不是被人用刀架脖子上跳过来的，电影、电视里见多了。少来那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诡计，照顾一千元票子的生意也不接！通常多数人家的晚饭也会开得很晚。放羊的男主人也总是会尽量赶准饭点才会回屋，哪怕出门后连续几场雨也是那个惯例。好几回耐不住风寒的羊独自转回来很久后，女主人的媳妇才会收听到他半遮半掩的羊情咨询电报。晓以嘻嘻嘻嘻的加密符号。而可能造成误会的女主人那里他通常是不会发射达芬奇密电码的。这也正是他在家里作为户主却长期掌握不了航向的一个缘故。哪怕退而其次放弃经济大权独揽人事调动。即使曾经作为业余郎中他疯狂到敢于一次往亲戚屁股蛋子扎入十几个八十万单位青霉素。然而他也不至于狂妄到敢于挑战第二舵主无可撼动的绝对权威。分庭抗礼，另起炉灶是必须以强大经济储备作为后盾的。二千四年终一次拿，试问在形形色色不可抗拒的诱惑面前可以从初一支撑到年终？面对捉襟见肘扣除电费后的二千四以及强权统治下的零储备，内外交困，举步维艰，一筹莫展，真是到了官逼民反，揭竿而起的时候了！然而，天降大任于斯人的前提，还是耳朵眼子起茧子那句话，你给老子一次性挑三挑不歇稍试试？保准他会像墙角那条原本凶神恶煞咆哮突然被抽了金竹条子，叽叽叽叽，可怜楚楚的小黑。女主人杀人不见血的招式屡试不爽。

权不让掌就不掌呗。反正心肌缺血的人大夫是三番五次不允许干重活的。除了放羊不商量。他到也的的确确每天准时出门准点落屋，鞭子抽得啪啪的，调子吆喝得杠杠的，放羊的样子像像的。只是你知道他一个人深山野岭中到底鼓起眼珠放羊，还是呼呼躺吊床上，偶尔他也会下河逮鱼，眼线过于密集的保管室他无论如何是不会绕去的，反正他口袋里长期是鼓鼓囊囊的。偶尔还很大声随随身听哼起调调出的羊圈。而我通常是投鼠忌器听之任之。让自己放自己买会踢人的大耳朵怪脾气公羊就是他趁危下石的最大底气。最初兴致勃勃随他去过那条芳草萋萋的小道，好一番荒山野岭，好一番奇花异草，好一番水汽氤氲，好一条娟娟小溪！咚，泉水冒泡？五步倒！他平平常常一句话，险些没飞上竹稍！和他去保管室的马赫数几乎等量齐观。那以后迫不得已过那个水磨旧地，不知到底是眯眼飞过去还是捏上竹竿摸过去，骨寒毛立，双腿战栗，口干舌燥，嗖嗖凉风直灌领口。踌躇再三，还是顺坡那边人迹依稀的小道绕几里！真老远摸索的时候又看见过，漆麻黑，膀子粗，咚！比雷声还大！咚，咚，咚！！！

起初我一直以为羊儿多是温顺可爱的，不是有云，人以群分，物类其主，主人憨头呆脑，公羊自然也只不过就是个头大点点儿而已。瞅！牛高马大一头公羊在男女主人手里不就是一只恣意呵斥的调皮小花猫。公牛我是退避三舍的，八岁知道那个道理。男主人外出代表政府四处注射那天，忙碌的女主人委托我把它牵门前凼里随便套哪棵树上。主人媳妇仿佛一次告诫过，这厮曾经想过踢它，并且作出过举动，只是在圆圆四眼相持良久过后，饥渴难当的它选择了饮水啃草。善于夸夸其谈的她简直耸人听闻！不以为然甩手甩脚牵上它，尽管心旷神怡徜徉于这片祖国的山山水水罢了。嗒嗒嗒嗒，啄木鸟？非也，蓦然回首间，一米开外的它似下山的猛虎举起双腿傲立坡顶，怒目圆睁，凶光炯炯，杀气腾腾，即将风卷残云，这厮果然正是打算给不顺意胡乱拉扯它的老子拼命！脚下生风，洒腿开飙，电光火石间二楼阳台尘埃落定，呼呼呼呼，狂拉风箱，还好，这厮当初没有直接生扑！那不然，两米高，一百来十斤的它，胜负自然不出所料。

这个山村的年青人几乎都在外地工作，无特殊情况每年春节回来一次。而留守的人家不少也因时制宜办起来小规模作坊式农家乐。说他们一半商人一半农民更为贴切。这里最火爆的生意也只有三月桃花节二十天生意，除此之外静候佳音。看谁的口碑好，看谁的人缘广，看谁守得到兔，还看谁家的线人功夫深。他们生意的绝大部分全靠三寸不烂之舌的探子，公园门口苦口婆心，死缠烂打。常常还为某几位客人顺序的归属唇枪舌剑大打出手。而更多的乡人则选择外出打零工，或者量体裁衣经营起甘蔗摊子、麻将铺子、二道贩子，再或者短工、长工、线人、牧倌、媒人、门神……所有住家、农家乐都使用水库的水，从生活到生产无一列外。这个水库也是全自流井区唯一的水源。政策倾向于保证市区，同时兼顾农村，特别是农忙。一句话，只要不是大旱大家都有水喝。实际上他们永远也不会缺了生活用水，家家户户都有一眼水井。而这个老水库的源泉就是雨水。水库也把他们紧密地连接在了保管室周围。全队加起来也不到三十户，几乎每家每户出来抛头露面的当家人我都认识，是麻将熟络了彼此感情。三十户人分散在生产队各个角落，以保管室周围居多。他们之间农忙时节依然采取最原始的换工为主，用工为辅调剂方式。就包括修房子之类的大事。一头耕牛一天的价格抛开一顿饭大概是一百元，而旁家犁田那台按小时计价的小手扶式主人家从来就未曾动过念头，所以合算与否不得而知。除了春秋的抢种抢收，从初冬算起到正月十五他们会休息好几个月。

为了避免日后你陷入农家乐、酒店别无二家的尴尬，作为前车之鉴的水库攻略，必须顺带强调一点，他们既全民皆民，他们也可以为了你的要求全民皆兵。啥子兵？火头兵。想吃土土豆，行！想吃土红苕，行！想吃土鸡、土鸭、土狗、土猫，乃至于土人都行！只要你诚心，他百分百执着！擒回来，犒劳你！现花儿比够哦？他妈吃完不认黄痞子那套是耍不通的哈！锄头、扁担、人手最不缺！弄清楚，可不是我强按牛头，是你死乞白赖过来绷大款的。只要你不是挑幺挑六，打瓮墩盆，他们绝对称得上买卖公平，童叟无欺，热情好客，地主之谊。

女主人持家、种田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远近有名勤快、节俭家庭主妇。每年会喂上两批猪，几只鸡，几只鸭，几只兔。鸡、鸭、兔通常是人情客往不外卖，遇到合适的买主相机行事。有游客上门死活买土货，那么主人家的就是全天下最土的土货！土得来都不会说话，见城里人害羞。每批两头的猪一批正赶上春节，一批正月后起头。一头砍了过年，一头毛猪卖给猪贩。处心积虑的高明猪贩们为一斤一毛钱的砍价，得花上一个月乃至更长时间辛苦辗转，到最后苟延残喘甘拜下风！“就你说的价！”。活该！你小瞧了土得掉渣一抓一把的她！三轮车呼呼来，呜呜去，不知多花了多少油费！每年砍猪以前女主人一定会敲锣打鼓四下里鼓舞人心散布特大利好，最便宜，最相因，最原生态，最土得伤心即将隆重巨献！请各位远亲近邻于某年某月某日准时带上篮子，揣上票子光临，过时不候！记住《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张破碎的脸 难以开口道再见 就让一切走远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们却都没有哭泣 让它淡淡地来 让它好好地去 到如今年复一年 我不能停止怀念 怀念你,怀念付钱……而几个月前早已经将第一波罕见的最绿信息嘱咐给了四处打探土货的游客，得益于她在公园门口帮馆子干拉客的生计。记住，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们要信守诺言，记住，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等你到天荒地老，骗了你海枯石烂，记住，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一斤再优惠你元把钱！切记！仅仅只有唯一的几斤！至多半边再不能多了！留下一半除去香肠腊肉外塞冰箱里过年及以后打痨。

杀猪那天一大早，院子里砌好灶台，架上大锅。请来的杀匠远近有名，从脖子到鞋背拢着身份符号黑皮围裙，长筒水胶，胡茬、头发花白，五十出头，举止老到，笑容可掬，正站院子方桌旁边品茶，抽烟。谈笑风生间哗哗哗哗噌亮猪刀，一眼看出业界翘楚！一声吆喝，杀匠不苟言笑的助理、男女主人包括我死死按住生猪，嗷嗷嗷嗷！师傅拉开架势，瞅准了，一刀下去！噗嗤，血流如注，飞溅诸位一身，顺女主人脸上，顶子嗒嗒往下滴淌。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死命地板，拼死地嚎！“千万不能撒手！”，染成猪血脸的女主人一再叮嘱。否则今天全陪杀场！谁松手和谁拼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四脚一蹬，便再没了力气。屠杀到此结束！开席！一包香烟，一餐上等饭菜，末了带走猪下水，就是刽子手的酬劳。真有过教训，那年，男主人一刀下去，脑袋掉起的那只鹅满院子找他还魂！嘎嘎嘎嘎，拿命来偿！穷途末路险些蹦粪坑里！幸好它先倒了威。“哎……呀！啧啧啧。”，他习惯这样拉长两个字的距离表示感慨！表示这件事真真的，而且真的是非常非常恐怖。

20151209，成都，老三，电话、微信请关注新浪微博13880083821，李建志，于沙河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