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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教坛一傻爹

推荐人:漫步青云 来源: 阅读: 2.95W 次

暑假,不少刚毕业的学生,在我的QQ空间发帖:“撒嗲——请您于某月某日某时某地参加我的状元宴会。”“哈哈,弟子用‘撒嗲’称呼我多么中肯!第一,‘撒’与‘傻’谐音,朋友和学生向我提要求时,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其满足。

笑傲教坛一傻爹

第二,‘嗲’中有‘爹’隐含一介老夫的迂腐、固执。”看到我这个帖子的弟子,马上给我回复补充,“撒”,是当我讲课讲到最精彩最投入时,话语中就出现了一个“撒”的词尾,“撒”不知不觉成了我诱导学生,启发学生思维的一个信号。

“撒嗲”这个昵称,让我深感欣慰,但传到了同事的耳朵中,却变成了“傻爹”。

以前,有同事说我是“疯子”,有领导说我是“狂人”,现在又有人说我是“傻爹”了,还是但丁说得好,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从教坛上一路走来,我和学生在一起的生活是甜的,和同事相处的生活却多了一种酸味。

每到教师节,学生贺卡塞满办公抽屉,手机信息纷至沓来;每逢寒暑假,来看望我的学生络绎不绝,这让我感受到了生活的甜蜜。

我是一个外乡人,工作几年后,为了与同事相处更融洽,工作之余也开始和他们一起喝酒,打牌。但那时校长把我们管得很严,他三令五申:“校园内禁止打牌,谁打牌了就把谁调到乡镇去!”一次周末,三位同事来我寝室敲门,碍着面子,我不好相拒,便和他们一起开始了“四人围桌会议”。

第二天,打牌之事被人举报,我首当其冲,校长找我谈话,要我坦白从宽,我只好如实交代。结果当天三位同事都对我冷嘲谩骂,把责任推到了我一人身上。校长又一次找我谈话,并责令我在教师例会上作深刻检讨。

周一例会我当着两百个老师的面检讨如下:“有男有女,周末无事,烟茶款待,聚我陋室;四人围坐,城墙垒砌,硝烟战火,昏天黑地。大汗淋漓,紧张神经,掉下两砣,两眼圆睁;劳心费力,久而久之,东风徐来,消瘦身体。无心工作,坐班迟到,精神萎靡,眼似两条;草草备课,上课马虎,黑板白板,精神恍惚。长此以往,误人子弟,在此发誓,不理麻事……”

检讨还未作完,同事们捧腹大笑,校长站起来向后转了一百八十度,大声叫暂停,转过身来后说我很不严肃,扰乱了会场秩序,责令我下次例会重新检讨。

从此,我彻底戒牌了,看到有人打牌的地方就远而避之。

半年后教师节那天,中午喝酒回家,发现妻子和三位老师正在我家玩牌,我顿生怒火,跑过去抓了一把麻将,从窗户甩到了楼下。他们不欢而散,年长的老师骂骂咧咧,说我是“疯子”。

后来,我基本上变成了工作狂。哪怕教最差的班,转差效果也很显着。学年考试、高考,我带的班级总考在前面,但每逢教师节、年终表先评模总是与我擦肩而过,所谓的积极分子、劳模老是领导圈子里的那么一些人。

对赏罚不公的事,我去找校长理论时,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年轻人,好好干,你有的是机会。”但三五年之后,去找校长理论时,他又拍着我的肩膀说:“这个社会不可能绝对公正,年轻人,好好干……”

我除了教两个班的语文外,还担任了学校文学社的主编工作,我每次找校长申请一点活动经费时,校长总是说:“我的那几个钱,还要做其他用的……”我模仿校长说话时的口气,把校长说的这句话传给了我的同事们,同事们明白了领导不肯改善老师待遇的原因。

我对领导的嘲讽,早有人报告给校长了,同样有人把校长骂我的话传给了我,校长骂我是“狂人”,“身上有毒刺”。当然,我工作干好了,是不怕得罪校长的。我倒真希望身上长有刺抑或把黄蓉穿过的软猬甲穿在身上,领导就不敢拍我的肩膀了。

我挺喜欢金庸的武侠,一次在魏老师家看《笑傲江湖》的电视剧看到深夜十二点,红嫂买来了一小袋花生米,还炒了两盘菜,让我和魏老师消夜。我们喝着酒,评论者《笑傲江湖》,又谈论着教育界所发生的一些事,颇有“笑傲教坛”的感觉。

我和魏老师都是语文老师,少不了舞文弄墨,进行了一场即席赋诗的PK,不知不觉把一瓶红星二锅头,喝到了底朝天,红嫂担心我们喝醉,睡了一觉起来催促我们回房休息,我看了一下手机,深夜两点半,只好和魏老师告辞。

我骤然成了一个不归家的人,因妻子身体不好,我担心我的归家会引起她失眠。虽是深秋时节,时有冷风吹来,但我大脑兴奋,心里热乎,并没感到半点寒意。趁着美好月色,我在校园内寻找自己的精神乐园。

足球场的西南角有黄绿相间的密集的草坪,它的西边有翠绿的樟树林,南边有粉绿的枇杷林。坐在草坪上,可感觉到空气清新,听到秋虫有节奏的鸣叫,仰望明月似乎看到了月宫中的桂树。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倏然拥有“静”、“空”的境界。我又仰卧于草坪,调整一下呼吸,将全身放松,用意念将天地日月之精华吸入体内,很快进入了梦游状态。

第二天清晨,几个晨练的同学吓了一大跳,去报告老师,说操场上躺着一个老头,一动不动。几个老师赶紧跑过来把我推了一把,我从梦游中惊醒,一骨碌站起来,连说了两声:“爽,爽!”用手指头理了理头发,拍了拍衣服上的草绒,在朝阳中走向自己寝室。

学生是不会笑话误解老师的,因为我把发生的事情写成了一篇题为《笑傲教坛》的日记,在一节写作指导课中与学生进行了交流。但不少老师觉得我不可理喻了,认为我患有神经病,真的疯了。后来一遇着我,就用一种怪眼神看我。但我全然不在乎别人怎样看我。

2008年,工作了二十余年的我,也该考虑自己中高职称的评定问题了。评职称难啊!就是条件都合格了,也很难得到申报中高职称的指标;就是得到了指标,条件也合格,拿上去审核时,不一定通得过。

像龙盖山中学这样规模的学校,每年也只能分到一到三个指标,其余指标被主管部门领导控制着。有一年玉石市的中高职评停办了一年,第二年,我校分来了五个指标,很优秀的五位老师填表了,拿上去审核时,全军覆没。

评职称之事,有的老师等得心浮气躁,开始骂人了;有的老师等得失去了理智,开始冲动了;有的老师等得“艰难苦恨繁霜鬓”,开始绝望了。肖老师写了一篇《狗日的职称》,将职评领导奚落辱骂一顿,不久,他的问题得到了解决,但我不能效仿,故技不能重演啊。

胡老师找主管领导理论,将领导办公桌捶了一个洞,不久,他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但我不能模仿,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我只能静静等待,哪怕是等到天荒地老,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社会是公正的。

一次同学喜酒宴会,我和我同学的同学——教育局的贺局长坐在了一张桌子上。我们谈话很投机,喝酒很尽兴。他很关切的对我说:“老师太辛苦了,我以前也教过书,深有体会……职称问题是老师权益问题,看在你同学的面子上,我一定跟你帮忙。”

我非常感动,当天夜里买了两条好烟去贺局长家表示谢意,他严肃地对我说:“我给别人帮忙,是从来不收他人东西的。”“多么廉洁的领导!”我心里想着。贺局长看到我在发愣,便拍着我的肩膀说:“我们当副局长的,手里只捏了一个指标,玉石一中的杨老师在你之前找过我,我再去要一个指标是不成问题的,青云啊,你别急,先回去吧。”

我满怀希望的回到了学校,静候贺局长的佳音。两个月过去了,我校分来了两个指标,条件合格的老师有三十多人,他们都在激烈争取。二十年来,校内评先表模都很少有我的份,这仅有的两个指标就甭想了。又

过了两个星期,我给贺局长打了电话,他在电话中对我说:“青云啊,你这么优秀,就在校内争取是没问题的,我也没想到今年指标就这么紧张啊,上面督查得紧,我不能违背原则啊!”

后来,我把评职称的这事,告诉了我的同学,赢得的是被同学嗤笑,说我教书教呆了,读书读傻了。相好的同事知道我的情况后,说我是天下第一傻瓜,为我错失了一次良机感到惋惜。他们说我应该拿红包去买通关系,不是有老教师拿了六千块的红包才把职称的事搞定吗?

我并不后悔,后悔的是那一次我不该为自己的一点私事去走夜路,但庆幸的是迷途而未远,来者还可追——不能为职称的事而折腰,不能为职称的事去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前两个月的一个黄昏时刻,我背着夕阳,骑着一辆极小的(二四型的)自行车,去山底湖畔看小桥流水。夕阳将我和车子在宽敞的行人道上留下一道影子,恰似绘制的一幅漫画:“哪吒骑着风火轮降世啦!”

到达目的地后,我尽情的观赏周围的风景。小桥十分娇小,只有三四米宽,十多米长,横架在山底湖的西北窄窄的尾部上,离污水处理基地两百步左右。此时流过小桥的水比前几个月流过的清亮多了,夕阳照射,向西望去,缓缓流动的水面波光粼粼。

靠近小桥洞口处,鱼儿时而迎着水,在水面上自在的游动。时令已是初冬,小桥附近水面见不到荷花了,但还有几支枯黄荷叶婷婷玉立点缀在水中央,更多的是参差不齐的荷梗,中通外直,竖立于清水中。小桥南面的山坡,依稀可见几棵百年野生桂树,时有馥郁的桂花香气飘来。

站在小桥上环视一下四周,空无一人,这是恰到了好处,不会有人来干扰我,我想着自个儿的心事。要是在小桥跟前修一座观鱼亭,那该多好啊,双休无课可在这儿观鱼垂钓。要是再修一间赏月楼就更好了啊,有月光的夜晚,便可来这儿把酒、赏月、吟诗……

想着想着,我不由自主的吟唱起《月满西楼》的歌曲来;又想到明年的中秋一定约几个知己来小桥喝酒赏月……想着想着,我有了创作一首词的灵感,慢慢吟诵出来:“《清平乐?中秋咏怀》——嫦娥何去?八戒终生许。桂树银花香满宇,把酒吟诗歌曲。携玉轮至伊前,衷肠叙永欣羡。风雨阴晴谁晓?君吾岁岁相盼。”我又用自由小调把这首原创词吟唱了两遍,紧接着引吭高歌《笑傲江湖》。

不知不觉中夕阳遁去,天色变得黯淡,我看了一下时间,六点十五分,还好,离上晚自习还差十分钟,骑着“风火轮”飞跑,赶到教室只需五分钟。慌忙之中,车子链条被路边荆棘枝条挂了一下,有点踩不动,用力踩,链条掉了;好不容易安上,再用力踩,链条断了。

我只得推着“风火轮”一路狂奔,结果赶到教室还是迟到了五分钟,被值周领导逮了个正着。我无话可说,课时津贴被罚去三十元。

看到我推车狂奔的老师们和领导们对我的迟到原因进行了种种猜测,最后他们有了大致统一的答案,说我平时有看小桥流水的癖习,今天一定是我对着小桥流水发愣、犯傻,脑子掉档,不知天光时日了,并预言我不久会患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变成一个真正的“傻爹”。

这次校长居然没找我谈话,据说他调查了不少老教师,知道了我二十六年的教学生涯仅仅迟到了这一次。认为这次迟到得有点蹊跷,本不该迟到的却迟到了,也许是我的神经出故障了,担心找我谈话会刺激我神经,加速让我变成真正的傻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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