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钟（2）

我觉得自己太可笑了，明明是不信鬼神的，却因为发生了一些巧合搞的自己精神恍惚。写字台旁边的窗户一直开着，看来日历的事情只是吹过的风和我开了个玩笑而已，做了个恶梦罢了，应该上班咯。出发之前，我看了一眼大堂里的那座古钟，觉得作为一个老古董来说，它还是挺漂亮的。

和平常一样，我坐公交去上班，说来也奇怪，今天车上没什么乘客，不过司机戴着墨镜的情形还是让我感到有些莫名的恐惧。我又闻到了一阵很腥的味道，血的味道。可能是晕车了吧，觉得很想吐，不过之前没发生过晕车之类的事情呢。还好诊所靠的比较近，没过多久就下车了，想要呕吐的感觉也消退了很多。

我走到办公室，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桌子，坐在靠椅上等待患者。其实平时每天进来心理咨询的不超过三个人，大多数是有些臆想症和抑郁症的患者，年龄大20到40岁之间吧。说来也奇怪，现在的年轻人大多有着不同程度的臆想症，而三十岁之后的大多有些抑郁症。

按理说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应该不至于有着严重的臆想症的，而三十几岁的人应该刚好到满足期，对生活应该存在着幸福和满足感才对。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这么高强度的工作和生活，有些心理疾病还是很正常的，再说了，没有这些人我靠什么吃饭呢。

没想多久，就有人进了办公室。真是奇怪，最近的患者都和平常不同，病症什么的不说，光是年龄就和以往的不一样。之前遇到的那个穿着一身白色衣服的中年男子，虽然年纪只有三十出头，但是看他的样子，至少有四十五六了。对了，怎么会突然想到那个奇怪的中年男人呢

？我查了一下治疗记录，发现那个男人的症状是迫害妄想症，我给的治疗建议是监护隔离加上药物治疗，按理说还是很合理的。这件事情先放下来，准备给现在身前的患者进行咨询。和以往不同，今天在我面前的这位患者是个老太太，大概有八十岁了吧，看上去很精神，第一眼根本看不出来这么健康的老太太能有什么心理问题。

我还没开口，老太太就先说话了。老太太告诉我，她知道自己不用多久就要去报道了，想在走之前和我说几件事情。我很纳闷，这么健康的老太太再活几年都不是问题，怎么说自己快了呢，还有，我都不认识这个老太太，没事要和我说些什么啊。

当然，我们要尊重患者，先听她把话说完。她说，就在前些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去了一个神秘的地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可能是快要油尽灯枯产生了幻觉吧。梦里有着清脆的钟声，钟声带着她走到一个地方，她在那里看到了我。

梦醒之后她按照梦里的情形，真的找到了我。内容大概就这么多了，我告诉老太太梦境和现实重叠只是一种巧合，不用太在意了，另外祝老太太身体健康。老太太离开了办公室，我在记录表上填写了一下，躺在靠椅上休息。

靠着靠着就睡着了，梦到自己仍旧坐在办公室，和一位老太太在交谈着什么，突然老太太指着我身后，我回头望去，竟然有一座古钟，和我家大堂里的一模一样，钟声依旧很清脆，我醒了过来。碰到了太多奇怪的梦境，我并没有在意。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老太太之后居然好几天没有人来诊所了，这是挺罕见的事情呢。不过也无所谓，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好了。诊所没什么事情，干脆回家休息两天了。我走向公交车站，刚停下来就有辆殡仪车从我面前开过，看到那张黑白照片的时候我心里打了个冷颤，不是之前那个老太太么。

没来的及多想，闻到一阵血腥味，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想起了路口的那只黑猫，顿时觉得很恶心，忍不住想要吐出来。

很快就到家了，刚进家门就觉得一点精神都没了，鞋子都没来得及脱掉就躺了下来。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四处都是黑漆漆的，我摸索着开了灯，从冰箱里找出来一瓶酒，倒了半杯，喝了两口觉得太凉了，就想先点根烟抽着打发时间。

拿了根万宝路出来，却找不到打火机了。要不直接用煤气灶点火算了，结果试了好几次连煤气灶都没能点出火来。我放弃了，把烟丢在一旁，喝完了半杯酒。脱了衣服准备洗个澡，为了防止像上次一样没水，我特意先开着莲蓬头放了会水。

水温差不多了，我就冲着淋浴，心想终于能有个放松的时候了。头发有些淋湿了，我马上找毛巾擦干。其实本来淋浴的时候一块洗个头什么的很正常，但是我却很害怕。还是小时候的事情。

在碰坏那座古钟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冲澡的时候准备一起洗个头，抹上了洗发露之后，为了不弄进眼睛里自然要闭眼，我一闭上眼就觉得呼吸困难，好像有人捂住了我的鼻子和嘴巴，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我拼命挣扎，结果一头撞在水龙头上，晕倒在浴室里。

家里人问我怎么了，我只说是不小心滑倒了，具体的事情没敢说出来，家人也没怎么追究，但是从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敢一边洗澡一边洗头了。说古钟很邪门，但我从来没见过家人发生什么事情，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只有我碰上这种事情，难道就因为我弄坏了雕饰么？

越想越是心烦，没想到水把头发全都淋湿了。我努力张开眼睛想再用毛巾擦干，但是可能是之前毛巾挂的太近，现在也湿透了。水淌进我的眼睛，我觉得眼睛很痛，想睁也睁不开来，视线很模糊，我觉得呼吸困难了。

有人从背后捂住了我的鼻子和嘴，我想去扳开，但是捂住我的手力气很大，我怎么也挣脱不开来。突然莲蓬头没水了，那只手的力量也小了很多，我逃脱之后马上弄干了头上和脸上的水，重重的喘着粗气。奇怪，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会觉得有人想害我？

刚才捂住我的那只手我确实摸到了啊！我对着镜子，看着自己。为什么我的眼睛变得这么红，镜子里的真的是我么？我想看的更清楚一些，靠镜子更近了。为什么镜子里会有个影子？我回头看，什么也没有。我又看着镜子，竟然发现镜子里那个红着眼睛的我往外伸手。

我觉得有些害怕，真的闹鬼了么？我转身跑向大堂，有只手猛地抓住我的脚，我摔倒在浴室里，意识越来越模糊，还没看清那个影子就昏睡了过去。一阵洪亮的钟声把我吵醒了，我觉得膝盖和额头好痛，很痛？我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想起昏倒之前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好我是个男的，头发不长，要是女生就完蛋了，那么长的头发披下来，弄湿了就真的是什么也看不见了。突然想到太婆快要去世时候的那几天和我说的一些话，可能当时她意识模糊把我当成女的了，告诉我晚上过了十一点就不要洗澡了，洗澡的话也千万不要把头发都淋湿，不然一定会出事。

我本想说淋湿了没什么，淋不湿才吓人呢，结果我还没说出口太婆就对我说，如果洗头的时候发现怎么洗头发都不湿，要马上拍两下自己的额头。太婆为什么要我这么做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要是发生了这种事情一定很可怕。

按理说头发浸水怎么可能会是干的呢，还怎么洗都不会湿，太婆一字一句的说，女人寒气重，有些孤魂野鬼最喜欢趁着女人洗头的时候看不见，把自己的头放在上面冲水。其实我并没有把太婆说的话当回事，毕竟我是个男人，哪来那么长的头发。

但是今天浴室发生的事情让我忍不住想起太婆的话，还有太婆弥留之际的样子，甚至想起了那个恐怖的梦。可能是最近精神压力太大了吧，我告诉自己要睡觉了，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休息。一闭上眼睛我就看到了浴室里那面镜子，和那个红着眼睛的人，我看到有个披头散发的人头在我正上方，恶狠狠的盯着我。

我用力闭着眼睛，一边安慰自己什么事情也没有，一边更用力的闭着眼睛。但是越用力闭着眼睛却越是睡不着，因为闭着眼睛的关系，听力显得特别敏锐。我听到微弱的水声，应该是从浴室传来的，我明明已经关掉了水阀，怎么还会有水，一定是幻觉，要是真的在流水的话，听声音应该很小，大不了天亮了再说好了。

水声越来越明显，好像还有脚步声向我靠近，我觉得身边的温度在下降，甚至觉得好冷，有呼吸的空气涌到我的脸上，冰凉的，我咬了咬牙，希望这个该死的晚上早点过去。

我的心里很矛盾，我告诉自己是幻觉，但是感觉那么真实，我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又害怕看到什么脏东西，我甚至想死就死吧，大不了拼一下，但是又在等着，除非真的有危险才这么做。想着想着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天旋地转的让我觉得晕眩，不知不觉居然真的睡着了。

大堂里的古钟真准时，五点刚到就叫醒了我。我还没睁开眼，就觉得自己脸上粘乎乎的，闻起来是一股很熟悉的血腥味。我猛地张开眼睛，被面前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一只没有头的黑猫挂在我的正上方，不停的在滴血，滴在我的脸上，淌到枕头上，头呢？

在我的枕头旁边。眼珠都爆了出来，似乎是被活活勒死之后把头砍了下来。不对，应该是被直接扯下来的。难道昨天晚上躺在我身边的是这只猫？但是我家所有的门窗都是关着的，它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又会被分尸了挂在我的床头？我摸了摸脸上，是猫的血，竟然是冰凉的。我跑进卫生间想把血渍洗干净，却发现地上全都是血。这难道是昨天晚上的水声么？

天哪，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在我身上会发生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于是辞掉了心理咨询师的工作，把房子也卖掉了，至于那口古钟，就当是房子的一部分也一起卖掉了。我想到远处走走，就当是游山玩水散散心，再这样下去整天活在恐惧里简直生不如死。

我去了东华山，在山脚的草棚里住了下来。说来也奇怪，自从我呆在东华山山脚以来，就再也没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日子过的很清苦，但是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在想，如果可能的话就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吧。

突然下起了大雨，很多碎石头从山上滚落下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草棚就被压散了，草棚上的木梁砸了下来，我被砸晕过去。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家道观里，身边有个气宇不凡的道长，我本想说些什么，突然看到道长笑着笑着变成了一座古钟，和我家里大堂的那座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