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二）尤且冁然弄束发

成长的零零碎碎最终会拼装成一面多棱镜，清晰而又过于清楚。

七岁的时候我上了所谓的学前班，每天和一大群小屁孩们一起争夺先进的小红花和老师描绘的不太形象的小红旗，这样的日子无知而又单纯。记忆中小时候的或者以至于现在的我好像一直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那时候流行跳皮筋和跳线，我好想总是那群小家伙中遥遥领先的人物，记忆中的第一位帅哥是学校一位很年轻的老师，不知道他当时带的几年级只知道每天下课后陪我们跳皮筋和跳线的是帅帅的他，而我总是追在他的身后，在这个毛茸茸的年纪笑声浸染了岁月。上了一年级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同桌，传说中的温柔贤惠型的，也可能是我这生遇到的真正能担此殊喻的女生。

她是本地和其他某个省的混血儿，小小稚嫩的脸庞就可以看到未来的端庄大气，总是穿的干干净净的衣服，头发也不像我们这些黄毛丫头一样乱糟糟的，而是很淑女的扎着两个编好的辫子，并且名如其人，叫张慧。漫漫记忆中映像最深刻的是她写字时的模样，每次她总是掏出我当时最羡慕的铅笔盒，用小刀削好铅笔后就开始写字了，她写字很慢可却是班里写的最漂亮的。这份沉稳让我好生记挂和崇尚，那时的我肯定像只垂涎骨头的小狗，仰着头晃着明晃晃的眼珠子。

一二年级的我其实弱的像只兔子，是任人随便提溜的那种。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讨当时班里掌权人的喜欢，她们总是把我的书扔进垃圾桶，而且还不让值日生扫我那块的地，下课没有人玩，所以那时候就呆呆的坐一边看人家玩。后来三年级的时候我当上了班长，因为考了班级第一，这下子角色倒置我骄傲的有点飘飘欲仙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我却担任了家里的管家。因为窘迫的家境，妈妈为了让我们都上学所以选择在邻省打工，爸爸在农闲的时候帮忙，而二姐上初中，大姐去遥远的市里上高中。

当时的我还是个孩子，可是家里还有比我小的孩子，所以我就不再是孩子。对爷爷奶奶的记忆大概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熟悉起来。记得一次回家家里冰锅冷灶的，奶奶在炕上睡觉，爷爷在地上抽着旱烟袋，而弟弟妹妹在隔壁房间待着，屋里的气氛低而压抑。我记得那天我做的是简单的米饭，给爷爷奶奶的房间端进去以后我就和弟弟妹妹在一起吃饭。突然间只听见碗摔碎的声音，接着就是爷爷奶奶大声的谩骂声。

弟弟妹妹吓得哭了起来，我也六神无主，我跑到主房只看到爷爷手里拿着水缸上的木板奶奶手里拿着切菜刀，他们一边对峙一边吵，从未见过如此阵势的我又哭又求他们停止吵架，最终我拿过了爷爷手中的木板，这场战斗从双方热战到奶奶单方的挑衅，但我也由此见到了家人们第一次的不和而这种不和一直持续到后来爷爷的去世。奶奶一直很强势，主要战斗的对象是爷爷妈妈和村里不合她意的人，可是奶奶也很能干，干农活会忘记吃午饭，回家的时候总是背着村里男人都望而却步的一大捆草，回家后大汗淋漓的她总会先乘好大一舀子的水边喝边扯过衣服袖子擦汗，我那时只记得奶奶嘴边的水滴和她喝水是一动一动的脖子。束发的年纪还有一丝记忆中甜甜的东西，那便是雪糕。

或许大多人无法想象一个孩子对方便面和雪糕的期待与眷恋，可是我们几个就深深的喜欢着，只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挂念。同龄孩子经常会说他们的妈妈赶集给他们买了多少方便面和好吃的，或许偶尔一起上学的时候我还能见点吃剩的渣，然后像过年吃到糖果一样的开心，甚至开心半天。记忆中的童年从来没有方便面的身影，因为父母从来没有买过，可是却有许多雪糕窈窕的身躯。

三年级的六一是在学下过的，当时休息的时候有一个班里男生也就是我现在的男闺蜜正在吃雪糕，那张享受有多沉迷雪糕就有多吸引人，我穿着妈妈好不容易让裁缝手工制作的红裙子去靠近那支雪糕，大概就是年龄小好沟通，我如愿的和那支迷人的雪糕亲吻了那种感觉幸福而细腻。我总喜欢随奶奶去赶集，尤其在奶奶拿着上山铲的蒲公英去集市卖的时候，因为那样奶奶就会有钱给我买雪糕或者糖吃了，这样的日子拮据却不失魅力。

转眼间六年级就这么来临了，弟弟妹妹也上学了，而人生中第一次的补课和大规模化的考试也随之而到。你有没有这样的经历，到做题做到想吐的时候却还有很多套的试卷和依然不会的题目？我就有。虽然做了很多题，可不会的还是不会，有时候回家手被老师的戒尺打的肿肿的，回家却依然不肯吭声，因为墙上贴满了姐姐和自己的奖状，所以不能退缩。那年暮春的时候从家到学校的路刚被翻土，道上都是一层厚厚的土。

刚巧一天早成上学的时候下雨了，因为不想穿那双补过的破雨鞋，怎样都不听奶奶的劝告穿着布鞋去上学，泥泞不堪的路，倾盆的大雨，那天就在教室的板凳上瑟瑟的穿着湿衣服和满脚都是泥水的鞋度过的。从记事起父亲从来没有在下雨天送我上学或接我放学的经历，母亲也没有给我洗过衣服而且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从她打工起就很少了，只有在农忙的时候才能多见到妈妈，也可以吃到美味的饭菜小的时候没想过为什么，等长大知道的时候已经上初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