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咫尺

萧瑟的凉秋，铺满草坪金黄色的落叶，乘坐隆隆的火车呼啸而过，猝不及防，便嗅到了冬天的气息。校园里稀疏的人影，寒冷的午后显得些许空旷，一阵凌冽的冷风袭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将脖子缩进捋起来的毛衣领里，真是冷啊，她心里盘算着待会还要不要去上那无聊的选修课，接受老师唾沫横飞的洗礼，想到陈衍手舞足蹈的模仿那老师上课的样子，不禁又喷笑出来。

“萧楠，这么冷的天，你在校园里瞎逛什么啊？”突然后肩上的一拍，吓得她愣了一下，看清来人，“李佳茜，干嘛呢，想吓死我啊！”她突然觉得心里有一股气，团聚在某个角落，涨得她难受，很不乐意得应付着。“没什么，就是问问你去不去上选修课，我让陈衍也给你占个位子。”李佳茜看她闷闷的，想捋一下她被风吹乱的刘海，萧楠感觉心里更加难受，拨开了她的手。

“哦，我不去了，你们去上吧。”萧楠低头用脚摆弄着石板上的小石子。

“额……那好吧，我先走了。”萧楠朝李佳茜挥手再见，看着那远去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视野中。她在原地呆了很久，久到她觉得这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在平行时空里穿行。一辆疾驰而过的轿车突兀的喇叭声将她拉回了现实，风旋卷着落叶从这处裹挟到那处，该回去了，她心想。

寝室里室友都不在，也许都去上课了，残余的暖气侵入毛孔紧缩的身体，一丝一丝的驱赶从外面带回来的寒意。她望了望窗外，灰色的乌云侵吞半边蔚蓝色的天空，一群散乱的依稀能看出是人字形排的大雁极力扇动着翅膀，朝南方飞去，尖嘴一张一张，好似发出“嘎—嘎—”的叫声。萧楠有时候会想，自己会不会也像大雁，即便那些徒劳的努力，也找不一个能稳定永远的栖息之地。

灰蓝色的天空还残留的一点太阳的光辉，她不知为什么会想到陈衍笑开时灰蓝色的双眸，如阳光般熠熠生辉。

她转头看着李佳茜电脑上的调查论文，这是李佳茜花费了这个学期以来所有的空余时间，去偏远山区很辛苦做调查得出来的结果，昨晚一夜，她耳边就只有“啪啪……啪啪……”手指敲动键盘的声音，她知道这是李佳茜全部的心血，如果这个比赛获奖的话，那么这个学期的奖学金就非她莫属。

陈衍曾经跟她说过，这学期他和李佳茜都得奖学金的话，就在下学期暑假一起去旅行，西藏，云南……还说会给她带当地特产回来。记不清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只是觉得那些美好的地方、人，遥远，触不可及，只能出现在梦里，再也抓不住了。

开着的电脑泛着蓝光，屏幕上如胶似漆的两人笑靥如花，灿烂的笑容刺得她眼皮很疼，鼠标箭头在红色的叉上打着圈圈，这是陈衍习惯性的动作，左键一按，文档消失不见，利索干净，不费一点力气。看着文档消失的刹那，她感觉有一根细细的针，一线一线穿过自己的心，微痛，接而再是钻心的疼。她蜷缩着自己的身体，任凭疼痛袭来。日暮西陲，黑暗渐渐侵蚀光明，蓝光打在她惨白的脸上，她觉得一切又清静了。

“啊，我的文档呢？”刚回来打开电脑的李佳茜大叫一声，意料之中她的反应，看着眼前的人急急忙忙的寻找，一脸焦急担忧的表情，她很想笑，却笑不出来。

“萧楠，你看到我的文档了吗，有没有谁打开我的电脑过？”李佳茜看她在寝室，连忙问他。

“没有啊，我一回来就睡觉了，你可能自己一不小心删掉了吧。”没有一点撒谎的样子，在心里打了好几遍腹稿，果然说得好像真的一样，理所当然，心安理得。

李佳茜没有怀疑她说的话，着急的团团转，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她在旁边暗暗审视着，美女哭起来也是很美的，难怪男生会喜欢。寝室里就只有李佳茜哭泣着打电话的声音，给陈衍，她觉得很闷，想出去走走，即使外面很冷。

依旧吹着冷冽的风，但她认为很舒服，有一点喜悦，有一点期盼，很快他就回来了。踏着小方块，双手插进口袋里，一蹦一跳。陈衍以前说她这样子很可爱，像个北极熊在跳来跳去的。“1,2,3……”她在心里默数着数字，自猜着这次数到几他会叫她。

“231,232,233……”“萧楠！”熟悉的声音，她觉得自己被喜悦充盈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上了，抬起头，英俊挺拔的身影从被黑暗笼罩的夜色里，走进灯光照射的范围之中，模糊的影子渐渐清晰起来，他还是那样，大步流星，生怕自己等急了，她在心里想。好久没有这样单独看着他，也好久没有这样让他看着自己，那个人从远方走来，时间停滞，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直至跟前。

“萧楠……”陈衍支支吾吾，犹豫不决，“什么事啊？”萧楠很开心的朝他笑了笑。“是不是你做的……佳茜的文档……是你删掉的吧？”陈衍看着前面的女孩，他只想得到一个结果，但他不愿相信。

“你怀疑我，你不相信我？”萧楠一下子变了脸色，大声地说。

“不，不是……”陈衍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才能将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呵，呵呵……哈哈……”陈衍望着萧楠惨白的脸上绽放的笑容，如一朵摇曳的蔷薇，绽放，破碎，他好似看到了儿时的萧楠稚嫩的脸庞一脸纯真，清脆的叫他“陈衍，陈衍。”但又觉得什么都变了。

笑完过后的萧楠好像岔了气，一边咳嗽一边说“没错，就是我干的！”

陈衍愣了一下，还是来不及消化本就猜到的答案，“为什么？”他依然不愿相信，他想知道原因。

“为什么？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你啊！”萧楠哭着喊出来，“从小我就喜欢你了，爸妈不要我，奶奶觉得我是克星，天天打骂我，只有你对我最好，我一直很害怕，很孤独，直到你出现，我才感觉到了温暖。可你怎么不知道呢，带着李佳茜出现在我的面前，是她，是她把你抢走了，我恨她！”萧楠哭不成声，痛苦的抱着自己。

“萧楠……”陈衍很惊讶听到这个消息，想上去像小时候那样搂着萧楠安慰她，却是手足无措。“我，我其实一直只是把你当妹妹，而且……”他上前抬起萧楠的头朝向自己“而且，萧楠，你确定这是喜欢我吗？你只是觉得我对你好，对你爱护，让你感受到了温暖，因为你从来没有享受过家庭给你带来的爱，你只是从我身上寻找爱的慰藉，萧楠，明白吗，这不是爱，这只是你对我的依赖，对爱的需求与渴望。”

萧楠小声啜泣，挂着泪珠的睫毛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如同飞蛾折翼的翅膀。她呆呆的看着陈衍，想弄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陈衍轻轻地擦拭她脸颊上的泪痕，轻拍她的后背将她搂进怀里，揉揉萧楠的头发，安慰着：“小傻瓜，你是我的妹妹，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的，你长大了，应该分清什么才是真正地喜欢了吧。”

萧楠挣脱他的怀抱，看着这个一直追逐的人，脑袋一时恍惚，真的是我错了吗，她问自己，踉跄着远离这个地方，远离这些人。

一个星期，萧楠消失的时间，陈衍一直在找她，可整个学校都没有她的身影，李佳茜没能获奖，原因是她自己把文档弄掉了。校园还是很清冷，北风朔朔，树木发出沙沙的声音，一切都没变。陈衍牵着李佳茜的手，两人相偎着在校园里走着，这段时间，两人都没提关于萧楠的事，把所有当做没发生一样，一起上课，一起吃饭，谁都不愿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陈衍，佳茜！”远处熟悉的声音，他们惊喜的看向那个穿着一身纯白的长裙，开心的朝他们挥手的女孩，“萧楠！”两人快走过去，李佳茜连忙询问：“萧楠，这几天你都去哪了，我们都在找你呢？”萧楠一脸愧疚：“佳茜，对不起，你的文档是我删掉的。”“哎，我早忘了，多大点事啊，再说我本就不想参加了，特别看不惯给我们做评委的老师，偏心死了，我可能根本就得不到奖，还去参加什么。”

萧楠看着佳茜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觉得更加对不起她，但感觉心里暖暖的。她朝陈衍笑笑说：“太好了，今天真是个好天气，还有就是有一个好消息，我爸妈来找我了，他们想让我跟他们住，别以为这几天我在玩消失，我是去寻找我的家了！”“我们都替你高兴，你回家了！”陈衍也笑着附和。“哈哈哈……”三个人勾着肩笑着朝太阳的方向走去。

萧楠后来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那天阳光很明媚，树荫下留有斑驳的影子，暖暖的阳光照耀着我，心也变得暖暖起来。其实，幸福不在远方，就在咫尺，只是当初我没发现而已。真心祝福陈衍和李佳茜一生安好，那个过去的没有爱的我，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