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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的琴声(兰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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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的琴声(兰易著)

陆小曼站在了门口。时间是6点半钟,她按了门铃,田优优本人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开大门。

陆小曼被让进了一间有20度平方米大小的客厅。地上铺着长毛绒的天蓝色地毯。房间的一角还摆着一架白色的钢琴,在钢琴及桌子的花瓶里都插着红玫瑰,不时地飘来一阵阵清香。

“哦,我就是田优优,经常请您丈夫教我弹钢琴……”

恐怕我丈夫不只是光来教授弹钢琴的吧?看样子田优优企图掩盖她与我丈夫之间的特殊关系。

一直在四下打量着的陆小曼,突然把目光停在了一个装饰在书架上的木雕小象上。它原来是丈夫从泰国给女儿买回的礼物。当时3岁的女儿高兴极了,整天抱着它到处走来走去。可没出三天,丈夫说没有礼物送给校长,就硬从女儿手中抢走了。

“你说是你自己买的……?你是说……?”

“对,我和老师一起去新婚旅行时买的。”说着,她得意地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给陆小曼看。

“结婚证”这三个大字映入了陆小曼的眼帘。

在田优优与师伟的名字旁边,还盖了一枚印鉴。这时田优优突然想起还开着洗澡水,便惊叫了一声跑进了浴室里。

我要杀死她!陆小曼心中充满了杀意。她愤怒地朝田优优待的浴室冲去。

水声使田优优没能注意到陆小曼从背后扑过来。当她关上水龙头回过头时,陆小曼已举起了放在架子上的吹风机,向她的头砸过来。

只听“噗”的一声,田优优应声倒地,随后陆小曼又没头没脑地乱砍起来。砍了一会儿陆小曼才住了手:田优优完全断了气。

停了几分钟后,原本想逃脱的陆小曼是这样设想的:田优优的尸体被人发现大概要到明天早上之后了,现在把水烧热,明天也会变凉的。警方看到打着肥皂的毛巾和飘浮在水中的柠檬片,一定会推测她是在洗澡时被杀害的。所以推算其死亡时间时,肯定会从40度左右的水温开始,而实际上现在的尸体是浸泡在冷水中,因此死亡时间会向后推上一两个小时的。

在8点钟自己的丈夫回家之前,陆小曼忙极了。她先仔细地浏览了一遍刊登有田优优记事的网站信息,知道了她的一些生活习惯,比如她在晚上睡觉前必须洗澡;为了美容她每天要买回10个柠檬等等。关于她学钢琴,杂志上是这样写的:她在一年前开始学钢琴,还弹得不太好,可是现在已经学完了“拜尔”,开始进入“彻尔尼”。在最新的一期杂志上,她回答记者提问时说:她的钢琴已经学到“彻尔尼”的第6号作品。

等丈夫师伟熟睡之后,陆小曼便拎着装有“彻尔尼”乐谱的手提包,悄悄地走出家门。

陆小曼骑上自行车走了有30分钟。这次她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人们的耳目再次来到田优优家的。她又来到了今天被领进过的客厅中。

陆小曼小心地打开钢琴盖,把自己带来的乐谱立好,翻到32页,静静地开始弹起了“彻尔尼”第6号作品。她的目的是希望邻居听到田优优弹琴的声音。

第一曲终了时,陆小曼心情十分害怕,真想立即飞回家去,但她又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又重复了一遍,因为她怕只弹一次邻居们听不见。

她把留在电话机钢琴盖、琴键上的指纹小心地擦去后,便将乐谱放入手提包,朝大门外走去。

回到家里,丈夫仍然什么也不知道地熟睡着。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发现了田优优的尸体。

接到报警后的10分钟,管片儿的警车及火葬场的拉尸车同时赶来了。

在现场检查的同时,李建国警官向发现尸体的经纪人滕柏桥调查了情况。据滕柏桥说,他在昨晚10点半曾经给田优优打电话。那时她突然只让他听了听她的琴声,而并未答话。

──电话铃响了大约5次之后,电话被拿起。不一会儿,传来了钢琴声,琴声一止,电话即被挂上。

录音仅仅这么点儿内容。刑警把磁带交给专家们去分析。据查,似乎不是琴声录音,那琴声的确是在现场弹奏的。而且附近的居民都证明在昨晚10点半左右听到了被害者家的琴声。

警方在顺着盗窃杀人的线索调查的同时,从被害人的日记上很快就查明师伟与被害者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李建国警官在事件的第二天就去拜访了师伟的工作单位。李建国一见到师伟的面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听说你在教被害人田优优弹钢琴?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男女关系的?日记上写着是从开始教钢琴半年后的9月3日,对吧?在你9点半睡觉时,你妻子和孩子在干什么?”

“我们当时都在睡觉。”师伟松了一口气。

但是李建国阴沉着脸继续说道:“如果没有人证明你们俩都在睡觉,也不能断定你们就是清白的呀!”

第二天,李建国警官又去了陆小曼家。问了她许多问题。

“你知道你丈夫与这次被杀的田优优之间有恋爱关系吗?”

“知道。”

“因此,你就在昨天晚上6点半左右找上她家了吧?”

“是的。”

“会不会是当时你们发生了口角,一怒之下把她杀死了呢?”

“怎么会?她让我第二天同一时间再来,然后把我送出了门外。”

警方又将师伟传到。李建国对他说道:

“现在您来听一听田优优最后弹的曲子好不好?这是案发当晚,她的经纪人给她打电话时偶然录下的。经纪人说她拿起了听筒,一言不发,只是弹了一会儿琴,他怀疑旁边有男人在,那个男人该不会是您吧?”

师伟聚精会神地听着,他的脸色渐渐地发白,当全曲演完之后,他突然对刑警说道:

“这是她弹的曲子,没错。我这时正在她身边,在来过电话之后,我杀死了她。”

报纸在评论此事时说道:

“师伟还是爱着死者的。当他听了死者临死前弹的曲子之后感动了,因此坦白了。”

事件就此告一段落了。但凶手师伟第二天便在拘留所中自杀了。他是趁看守不注意时,用床单撕成“绳索”上吊的。他给妻子留下了一份遗书:

“我真希望我能活到孩子会弹‘彻尔尼’作品第1号的时候。孩子就拜托了。”

陆小曼简直糊涂了:为什么师伟要承认自己是杀人犯,而且在坦白后马上自杀了呢?

但是过了几天后,两名刑警又找到了陆小曼,他们还带来了录音机。

“这是田优优死前弹的曲子,你能听一听吗?”

录音机开始转动了。

电话铃响了五声之后,传来了拿起话筒的声音,然后是钢琴声,这是自己弹的钢琴声。陆小曼一边听磁带,一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

刑警如同真的不懂似地紧紧地盯着陆小曼的脸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这好像是‘彻尔尼’中的一支曲子吧,我好久不弹了,也说不太清楚。”

一直坐在一旁没有开口讲话的一名刑警说道:“我知道这支曲子,是‘彻尔尼’的第6号作品。这也是我从住在被害者隔壁的那个小学六年级的女孩子那儿听来的。她现在正在学习钢琴,而且与死者练习的曲子差不多。但有一件事我们弄不明白。”

刑警说到这儿,顿了一下。

“怎么了?”陆小曼不安地问道。

“据说田优优在那天之前从没有弹过‘彻尔尼’作品第6号。”

“怎么会?我记得网站上明明写着她本人说自己已经学到作品第6号了嘛!”

“那网站我们看过了。不过,据经纪人讲,那不过是她爱虚荣而胡说的。她在回答记者提问时,如果说只会弹‘拜尔’的作品或‘彻尔尼’的第1号作品未名太掉身价,为了炫耀自己,她便胡说自己会弹第6号了。”

“可是……”

“‘可是’什么?”

“我6点半去时,她在客厅一边对我说她已经学到了第6号,一边还信手弹了其中一节呢。那一节确实是作品第6号中的曲子呀!”

虽然陆小曼明明知道说得越多对自己越不利,但她还是拼命地争辩。

两个刑警对视一笑:“好了,我们现在明白了,你为什么坚持说她弹的是第6号作品了。”

“我们找到音乐专家,将作品第1号第6号进行了比较,发现在两个作品中有一个小节的旋律是完全的一样。这是极少见的现象,也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一小节。”

刑警一边看着笔记本一边说道:

“|32|1765|4564|432|712|,

# #

是这个吧?你再看看这里。”

刑警连“彻尔尼”的作品乐谱都带来了。

“作品1号是在第三乐章的开始,第6号作品是第一乐章的后半部。不一样的只是最后‘312’与‘712’处。她在师伟那里知道了这一点后,在你面前故意炫耀自己,她想让你知道她已学会了第6号,因此你就真相信了。”

“……”

“关于死亡时间也重新鉴定过了。正确的死亡时间是在7点前后。如果那浴池中是冷水的话,就会产生不同的结果;在另一点上你也犯了个错误:被害者在洗澡时,不是把柠檬泡在水里洗柠檬澡,而是边洗澡边吃柠檬;另外如果她真的是吃了饭,就应该有剩下的面包屑和西红柿的把儿……总之,现场有许多地方不合理。”

“为什么偏要怀疑是我杀的?!师伟也可以在杀了她之后替她弹琴呀!”

陆小曼绝望地冲着刑警们反问道。

“不要再反咬别人了,师伟比谁都知道田优优目前只能弹‘彻尔尼’1号作品的,根本不会弹6号。”

师伟在听到磁带时就已经醒悟到了杀人犯是自己的妻子陆小曼。此时此刻,在陆小曼混乱的头脑中又清楚地想起了师伟的遗书来:

我真希望我能活到孩子会弹‘彻尔尼’作品第1号的时候。

这个意思就说田优优只会弹作品1号而不会弹作品6号。

这时刑警又补充道:“我还想告诉你,在案发之后,我们对田优优家进行了彻底搜查,根本没有‘彻尔尼’的作品乐谱。我们也问过了经纪人,说她还没有买,并说下次师伟就会给她带来。只会弹‘拜尔’而且指法不高明的田优优,在没有乐谱的情况下,难道会弹出还未曾学过的第6号作品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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