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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那个能人(完)

推荐人:阿龙 来源: 阅读: 1.55W 次

庞宇每次从暗室里出来,要闭着眼好一会才能适应外面的光线,甚至倒着时差,从黑夜来到白天。

围绕那个能人(完)

自从工会整顿以后,我那干事被调去给庞宇当助手。明眼人都清楚助手是咋回事,庞宇如果不清楚就是傻x。他草草把照相这一切交给助手,乐得清闲。在工会人的眼中,照相有啥,谁不会;过去是照相人少,稀罕,现在嘛,好像不那么稀罕了。那时,我也托人从上海买了台“海鸥120”,到基层团委了解情况时,顺手拍几张,也能拿到报纸发表,弄几块钱花花。

现在,庞宇唯一出彩或者说神秘的地方就是洗相,助手也是眼热这一块。庞宇不糊涂,洗相时他会把助手赶出去。猫教老虎留一手。想到这,庞宇翘嘴一笑,一脸狡黠。有一点,庞宇想不明白,从厂子里到工会,他通过相机给人留下倩影,然后放大、显影、定影,展示人们最美好的一面;可是总有人抓住他那么点私生活放大、显影、定影,搞得他灰头土脸。

不管庞宇想得明白想不明白,日子还要过。石景堂再没有来过庞宇的办公室,石景堂也再没参加工会组织的文娱活动,石景堂为了庞宇,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但我知道,石景堂没有消失。她的生活变成一个简单的三角形和一条线。早上从家里上班,下班去庞宇家,忙完然后回家。还然后??????她一手托着两个家。听说她怀孕了,成了两个家的重点保护对象。晚上回家两个男人不让她单独走了,她坚持自己回家,她说,“又不是住在原来的厂后,现住街坊方便多了。”不过,偶然她也会让庞宇送或者薛天赐接。

对于薛天赐,自从石景堂我们谈过话后,我一而再再而三冒出想同他聊聊的想法,可一直没有付诸行动。人们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我为什么要打扰呢?可是,我实在是太好奇。

我就是要好奇,好奇中有机会,我尝到了甜头。

好奇还是压在了我心底,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忙。在单位见面习惯问,最近忙吗?就像老乡们见面说,你吃了么?一样。寒假、暑假我要去省城上课,听老师串讲,中间还夹了个团代会。团代会上我如愿当了团委副书记。这三忙两忙,石景堂生了,是个女孩。我约着庞宇去医院看她,薛天赐不在。我把个红包塞到孩子襁褓下,笑着说,祝贺啊。趁庞宇不注意,我比个天上的手势,石景堂脸一暗,但当她把脸侧向孩子时,依然满脸慈祥。

她的方脸从侧面看棱角同样分明。我问:“给孩子起名了么?”

她说,“还没。”

“让她爸爸起。”我随意说着。石景堂看了一眼庞宇,庞宇眼盯着窗外。

石景堂说,“我给起了个小名,檀檀。”

“哪个tan?”

“檀木的檀。”

庞宇这时说,“差不多了,让景堂休息吧?等会我给你送鸡汤面。”庞宇很自然地为石景堂掖掖被子,轻声说,“我们走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由檀檀想到楠楠,都是珍惜树种。

团委换届,来了位新书记。新书记是清华大学毕业的,用党委副书记的话说,我们这样的大企业,选团委书记必须是名牌大学的。他还不是党员,在抓紧履行程序。这天,机关党支部书记找我,“你去搞下外调吧,书记家是山东的,你去一趟。”“就我一人?”“机关人少,你从基层再找一个。”我思忖一会有了主意,“好勒!”

在东去的火车上,我和薛天赐并排坐着,车上人很挤。我们说话都被挤得没有空隙,每一个空隙都塞满了人。我们下了火车又坐长途汽车,好不容易来到了目的地——一个海边的小镇。我和薛天赐才有了畅谈的机会。

“我等这样的机会已经很久了。”我直截了当地说。

薛天赐圆脸、络腮胡,同我一样貌不惊人。如果把我俩撂到人堆里,挑一个小个子出来,挑住我挑住他都属于正常。薛天赐说,“我听景堂说了,你想找我。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好奇。你记着我一句话:生活没有真相,都是盲人摸象。连我今天说的,也不敢保证都是真的,许多我也是听说。”

薛天赐开始说话就把我震住了。我又有种同石景堂谈话的感觉:非同寻常。

薛天赐说,“我妈说(石景堂的小姨),我姨夫(石景堂的爸爸)是爱她的,我姥姥、姥爷非要把大姨(石景堂的妈妈)嫁给他。你大姨夫这辈子苦啊。我这一生爱没有结果,狠也没有结果,到老我想明白了:争是一辈子,不争也是一辈子,争一辈子太累,不如不争。我走了,你去找你大姨、姨夫,他们把你当儿子、当女婿都行,身边好歹有个亲人。不然你这一辈子要受苦了。

我来到大姨这,大姨家发生了一系列变故,我应接不暇。我只有一个念头,他们是我的亲人,我要尽心尽力。石景堂返城后,正遇到感情波折,大姨把她许配给我,我们当时就说好了,石景堂是自由的,以后遇到合适人家她随时可以走,我不拦着。后来,她遇到了庞宇,什么庞宇救她,她要感恩之类,完全是屁话。爱情无需理由,有理由的不是爱情。

我认为他们编了个谎话来骗我、骗你、骗大家,其实无需这样,我们早就说我了,还石景堂自由。但是,我见过庞宇后,我犹豫了:庞宇不是石景堂合适的伴侣,他可以给石景堂一段快乐的时光,可给不了她终身的幸福。所以,我坚决不同意离婚。石景堂说我失言,我说我信不过庞宇。于是,我们打了、闹了,事情拖了下来。”

薛天赐的话我很有感触,对庞宇的看法我也认同。可是,全是感觉,感觉就对么?石景堂没有感觉么?女人的直觉往往比男人的感觉更准。

薛天赐接着说,“我知道我的感觉有狭隘的一面。在同石景堂一起生活的日子里,我发现我爱上了她,所以,我以我的感觉为由不愿她离开。石景堂不仅仅是我的亲人还是我的爱人。”

薛天赐一口气把这些说完,松了一口气。话憋在心里也难受。我小心翼翼的问,“听说你有残疾?”

薛天赐没有直接回答,“现在,有了孩子,我该走了。”下来我再问什么他也不再回答了。

薛天赐最后说得一句话是:“睡吧!”

我们一同陷入黑沉沉的夜中,远远地能听到海浪的声音。孤独但有力量。

一年后,薛天赐下海了。他给我留了一封信,信上说:有些话当面无法启齿。我不是正常的男人,有先天性性功能障碍。他们有了孩子,祝他们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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