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打架

我家住在涪江边。河水奔腾咆哮，訇然东流。

河边是一片开阔地，地上堆满大大小小的卵石。我们称作河坝。河坝背后是一片庄稼地，郁郁葱葱，长势很好。再后边就是我们住家的院子。

哥哥比我大十来岁，劳作之余，他最喜欢捕鱼。春天用鱼笱放河边水草茂盛的地方捕产仔鲤鱼，夏天涨水用板罾捞涨水鱼，或者用鱼叉叉团鱼，抑或钓上水鲢巴郎。我很羡慕他，也想跟着去看看他怎么逮鱼。可哥哥就是不肯带我去。我上课期间他说我要读书；寒暑假他说河边邪性，石头要打架，挺吓人的。

我听说石头要打架，更想去看过究竟。一个周末，哥哥终于同意我一同去了。那夜没有月亮，四周一片漆黑，十分寂静，时不时有虫叫鸟鸣，我听了有些心虚。哥哥拿着鱼叉背着笆篓，打着手电，让我走在前面。我有些害怕，刚到河坝，突然听到河坝中间传来咔咔的石头碰撞声，我吓了一跳，忙问哥哥，什么声音？哥哥说，莫开腔，石头在打架。我屏住呼吸，默默地紧跟着哥哥走到河边，在水边的沙地上叉团鱼，眼睛却四处张望，微风习习，河水哗哗，偶尔传来一声卵石的碰击声，我一直忐忑不安。没有多久，我们叉着一条一斤多大的团鱼就匆匆回家。我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河坝，宽阔的卵石坝一片漆黑。

我把晚上的见闻绘声绘色的说给家人们听，他们都说我鬼吹，扯把子。不过我真的有些害怕，再也不想跟着哥哥去河边逮鱼了。

不久，放暑假了。我早已忘了害怕，好奇心使我又想去看石头打架。可哥哥就是不愿带我去。说是怕吓着我。

越是不让我去，我就越想去。于是等哥哥拿着渔具刚出发，就趁着月黑风清，悄悄跟在后面。刚走过黑黢黢的庄稼地，来到河坝，就听到河坝里嘁嘁的声音，我仔细一看，怎么有两个身影啊？我明明看到哥哥一个人出门的，从哪里冒个人出来呀？我的心咚咚跳过不停，有些害怕，有些犹豫。转身想回家。

可好奇心让我鼓足勇气，蹑手蹑脚的跟上去，想看究竟。这时，我看到哥哥和那个人在河边坐了下了，两颗头靠在一起了。只听那个人说，你老弟说河坝石头打架，说得活灵活现，你看到的吗？哥哥嘻嘻一笑说，我豁（哄）他的，他在前边走，我在后边丢石头，吓他的，免得他跟到起，影响我们见面。那人呵呵一笑说，你板眼真多。

这下我听出来了，是个女的，很像住在坡上的马英子。他们怎么在一起？我们老汉不是和马英子的老汉有过节吗？不是不让两家的孩子一起玩吗？

哈哈，我搞懂了，原来哥哥说石头打架是为了吓我，让我不跟他一起逮鱼，他好和马英子幽会！真是个狡猾的哥！

既然哥哥你不仁，别怪我不义！我马上回家，把看到的告诉老汉，看他怎么收拾你！想着想着，心里不由得乐了！

我转身就往家里跑，四周黑黢黢的，风吹得庄稼呜呜的叫，可我一点也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