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黑脸

最近张口市的车站有点怪异，因为在这里出现了一位黑脸大汉。

他白天在车站边乞讨，夜晚就睡在车站里面的长椅上。

当然车站里的流浪汉，都是这样生活的，这也没什么奇怪。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位流浪汉有一张异常漆黑的脸庞。不是皮肤黑的那种黑，是明显涂抹了一层黑色物体的那种黑。有人说是黑色油漆，有人说是沥青……但不管是什么，在火车站出现这样一位人物，总让人感到害怕和惊慌。

于是就有热心市民，将这件事反映给了警局。警察很快将这位大汉带回了警局，仔细反复盘问，然而三个小时唇枪舌炮后，警察得到的只是大汉一脸惊恐的表情。大汉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警察都觉得大汉应该是个哑巴。

无计可施的警察只得将大汉送到了救助站，救助站送给了大汉一份食物。并告诉大汉，他们每天都会给流浪者提供食物，如果他想吃，可以每天都来领，但要早点来，来晚了就可能被领完了。听到这里，大汉竟然收起了惊恐的表情，两眼放光地点了点头。

自此之后，黑脸大汉依旧在车站乞讨，并睡在车站，但他多了一项行程。就是每天天不亮，就跑到救助站，排队领取食物。

市民依旧很害怕他，想把他赶离车站。可是黑脸大汉一旦发现靠近他的人想要赶走他，就会张大嘴巴，龇着牙齿，像野兽一样张牙舞爪。

这件事情引起了记者王兴的兴趣，他有预感这个黑脸大汉背后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他主动向报社申请，要去调查黑脸大汉，获得审批后，王兴带着铺盖卷来到了车站。他把自己打扮成流浪汉，也努力观察流浪汉的生活，试图接近黑脸大汉。

刚开始，黑脸大汉对王兴特别警惕。但慢慢地黑脸大汉对王兴不再那么排斥。因为他发现王兴是发自内心的关心他。事实上，王兴也确实是发自内心地关心黑脸大汉，他来到这里除了些许记者的猎奇心理，更多的是对人生疾苦的悲悯。王兴有预感，黑脸大汉应该是个可怜人。

王兴总是会时不时把自己的食物分给黑脸大汉，也会在夜深寒冷时，把自己的衣服偷偷给衣衫单薄的黑脸大汉盖上。就这样，王兴与黑脸大汉的关系越来越近。王兴也就慢慢发现了黑脸大汉的秘密。那一天王兴半夜从梦中惊醒，发现睡在不远处的黑脸大汉，正在往脸上抹东西。

王兴一个箭步冲上去，夺走了黑脸大汉手里的盒子，发现那竟然是一盒黑色鞋油。原来黑脸大汉脸上抹的竟然是黑色鞋油。

王兴追问黑脸大汉为什么要往脸上涂鞋油，黑脸大汉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哭泣起来。王兴抚着黑脸大汉的背，静静地等待黑脸大汉冷静下来。

黑脸大汉冷静了下来，深深吞吐了一口气，向王兴说出了自己黑脸的由来。黑脸大汉说自己原名张豆，因为从小愚笨，经常被哥哥欺负，自己实在受不了，就在十五岁那一年选择了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后，张豆也试着找了几份工作，但都因为不能胜任，被接连开除。后来，张豆心灰意冷，决定来到车站做个流浪汉。流浪汉的日子也不好过，总有人来欺负张豆，为了让自己显得凶一点，可怕一点，张豆就想出了往自己脸上涂鞋油的方法，效果也确实不错，加上自己龇牙咧嘴，欺负张豆的人越来越少了。

张豆说自己涂鞋油已经有大概两年了，脸上经常又痒又疼，可他不敢洗掉脸上的鞋油，他太害怕回到被欺辱的境地了。他也经常换车站，因为张豆害怕时间久了，别人发现他凶恶外表下软懦的性格，惹来欺侮之祸。

王兴沉默了许久，可是他也不想劝张豆回家。毕竟家里欺负人的哥哥是张豆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劝张豆回家，也无异于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王兴想劝张豆洗掉鞋油，张豆执意不肯。如今鞋油脸已成了张豆的盔甲。

王兴不知所措，报社只是派他来查探真相的。凭借王兴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拯救张豆。王兴决定尽心尽力写好关于张豆的报道，争取引来社会的同情，借助社会的力量来帮助张豆。

关于张豆的报道终于在反复修改后，发表了出来。来自社会的同情超出了王兴的预期。最后竟然引起了政府的关注。政府专门派人来帮助解决张豆的生计问题。最终张豆找到了一份仓库保管员的工作，终于洗去了脸上的鞋油，改头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