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义

(一)

“这野种早该撵出去了，老汉把他捡回来，养了他恁多年，今年都18岁了，还----” 唐家老二操着一条竹杠对着肖炳云拦腰就是两杠，肖炳云顿时就倦了下去。唐老大稍好一点，“喊他走就是了，莫把人打死了----”

邻居们来了，但没有一个敢出来说话，可能是畏惧唐老二那条竹杠。那场面安静、死寂，一种同情中夹杂着愤怒的死寂。不过这种死寂的氛围，还是被一个不到8岁的孩童聂橙给打破了。

小聂橙从大人们站着的夹缝中拱了出来，慢慢地走到肖的身边，伸出一双稚嫩的小手抱着了肖的头，还用小小的嘴儿去亲吻肖的额，“你痛----” “这娃儿的胆大，硬是不得怕那根竹杠!” “他恁小点点，晓得啥子叫怕。”人们开始议论起来。还有劝聂橙的妈快点去把娃儿拉过来，慢了害怕会遭唐老二的毒手。

聂橙的妈又惊、又怕、又慌张地冲出人群壮着胆道：“你们唐家的事我管不着，要是伤到我儿子，老娘要找你们拼命----” “娃娃家啥都不懂，我们不会----”这是唐家老大在说话。再说这聂橙也犟，不管他妈怎么强拉硬拽，就是不走，生死要呆在肖的身边----

隔好一阵，肖用双手捧着聂的小脸，亲了又亲。才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从家门口往屋里望了望，然后狠狠地瞪了瞪唐家老二。唐老二马上用双手举起竹杠，有点胆怯地道，“你要做啥?” “莫怕，我只是想多看几眼，自从老爹收养了我，就在这屋里住了十几年，虽然老爹不在了，唐家对我有恩，你打我，我也不会还手的，真要还手，你那竹扛也奈何不了我。”他吃力地抱着聂橙，慢慢地走到聂橙妈妈的身边，把他交给了她，“唐老爹没了，他的恩我欠下了，聂橙还小，我会对他好的!”说完他就转过了身，低着头走了----

(二)

在外打了三年工的肖炳云回到村里来了，他去唐老爹的坟上敬了点酒，烧了点纸，还磕了九个头，然后往聂家走去。

他推开了聂家的门，见到一家人都在哭，聂橙也不在，心里有些不安起来!“大嫂子，聂橙怎么不在家?” “大兄弟呀!橙儿不见了，我找了他一天都没找到，今天雪又下得大，我耽心他在外面被冻死了!有人说看到他从右风岩下去了，我去岩下还是没找到人。我的儿呀!老天!他在哪里吗----”

肖炳云没有多说，也没多问，把给聂橙买的保暖服搁在桌上就转身出了门，然后找地方做了两个火把----

天有点晚了，雪还在下，也下得不小，右风岩上是一遍皑皑的白雪，天上那轮十五的满月，透着青白色的冷光。这皑皑的白雪和青白色的冷光，使夜色显得还不是那么暗淡，脚下的路也看得清楚。路上早已没有行人了，不过偶尔还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汪----汪声和呜----嗷声。这声音到底是狗叫或是狼嚎也说不太清楚，也许两者都有。那情景空寂而可怖，如是胆小的人早已是惊魂不定了。肖炳云却是不怕，他本来就个大、胆壮，再加上他一心要找到小聂橙，也一定要找到小聂橙! 所以----

他转了很多圈，走了很多路，有些乏了。他刨开土埂上的雪，坐下来。歇了一阵----陡然间他感觉到那呜----嗷的叫声越来越近，他站起身来正准备点燃火把。那声音又转朝岩脚去了。

他操近路径直下到岩底，看到二只狼正向着一个趟在雪地里，几乎快被雪掩盖完的不大的人的身体靠近。他认定这人就是聂橙，他迅速地赶上去用手中的火把撵走了狼。然后脱下衣服，把聂橙包裹起来扛在肩上，拿着火把往回走。走了一阵，火把熄了，那呜----嗷声又回来了----

一场殊死的搏斗后，还是有一只狼逃掉了----

天亮了，才有人发现一遍红色的雪地里有一只死狼和一大一小的两个人----

聂橙的妈来了，乡亲们来了，他们把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弄回了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