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不灭

此心不灭

文 | 迟暮

文光十七年，冬日的阳光在憷宁的大地上肆意散落，处处洋溢着生机，孩童们唱着歌谣，酒楼里的士子在肆意地相讨南方近来的战事，从潞州之战到柏乡之战，谁是谁非一时难分高下，还有嘴碎的小姐们交换着各个角落搜罗来的讯息，比如承曙皇子正在纳妃，比如憷宁公主昨日试图在大街上派人打断一位纨绔子弟的手臂。

憷宁皇宫，宁帝面对一幅地图，愁眉不展：“朕的憷宁国重文轻武，百年中立，如今北方大禹与承曙交战，大禹以武立国，承曙节节败退，如今郁王军尚未恢复战力，若是承曙被攻下，下一个灭亡的就轮到憷宁了。”

宁帝身侧的粱国相冷冷开口：“我憷宁虽平日与承曙没有来往，说到底却是唇齿相依，如今看来，为求自保，也只能联盟了。”

太子暮缙上前一步，着急道：“父皇，自古以来两国联盟便是联姻，难道真要将宁儿嫁往承曙吗？”

宁帝无奈长叹一声。憷宁皇后膝下一对儿女，宁帝疼爱宁后，儿子暮缙甫落地便封为太子，女儿暮宁封安定公主，是全皇城心尖尖上的人，可如今憷宁国力不比往昔，即使是一国国主，也容不得什么舍不得女儿的心思了。

“阿郁，你可有听到什么？”树下的女子梳着随云鬓，一身红色襦裙，臻首峨眉，袅袅婷婷，倾国倾城亦不为过。

郁槐似笑非笑地叹了口气：“公主，若是明日那承曙二皇子携使团向您求亲，陛下作为权宜之计，怕是也得答应了。”

暮宁落寞开口：“父皇母后和太子哥哥一向宠孤，如今为国，若真迫不得已，孤也怨不得什么，可是阿郁，孤不甘心。”

郁槐安慰暮宁：“哪一个皇子不是身在花丛中？公主若是不喜欢，权当他住在府中便是，咱们还像现在这般，闲时我带你翻出宫墙，日落再回去便是。”

“阿郁，陪我去粱府找兰姐姐玩吧。”暮宁也是乐观之人，并未想太多，听郁槐如此一说，又像往常一样去找玩伴玩耍了。

翌日，宁帝设宴招待以大皇子为首的承曙使团，果然不出所料，大皇子云颂求娶安定公主为皇子妃。

承曙国帝王登基十一年，膝下两位嫡出皇子，二皇子云晟封萧王，欲登太子位，大皇子云颂封怀王，平日甚少理会朝政，只愿做一个闲散王爷，兄弟二人相处甚是融洽。

暮宁身为嫡公主，自然要嫁嫡子，但大皇子云颂乃是皇后养子，身份并无二皇子尊贵，暮宁此去，嫁的应该是承曙二皇子。

暮缙苦笑一声：“大皇子一路上京，想必路上早已听到许多天家轶事，翻墙出宫，教训纨绔，着男装招摇过市，这些，在安定公主身上，早已不是新鲜事了。”

云颂伸手拦下急于表现的使者章越，淡淡开口：“太子所言甚是，不过我王弟向来大度，若是他听到这番话，定会对公主的过人胆识另眼相看。”

章越借机插话：“太子大可不必担心，我朝风气较贵朝开放，易钗而弃乃是寻常之事，公主嫁去，想必会肆意快活。”

半晌，全殿寂静无声，各人怀着不同心思。

终于，宁帝开口：“朕膝下，就一个女儿，也就这么一个女儿，朕，想亲自问问公主。”

君王的话语中竟带了些哀求之意，一位慈父的瞬间苍老，都让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云颂抬起头来，深邃的眼睛中带了一丝悲悯：“陛下放心，我朝与贵朝水路相通，若公主思乡，在下一定护送探亲。”

承宁两国联姻不日便定下来了，安定公主自请前去联姻，憷宁国子民无不扼腕叹息。

“公主，”郁槐轻巧从房梁上跃下，“前往承曙国联姻定于两个月后，便是您笄礼之后，我再陪您出去走走吧。”

暮宁定定看着自己的好姐妹，明明是女儿身，却偏偏要一身戎装，她身量比一般女子高些，清秀的眉眼中带着英气，佩剑从不离身，桀骜入骨，周身更是围绕着清冷的气息，常人不敢进她五步之内。

“孤本想要把你嫁出去，”暮宁用一贯调笑的口吻说，“可惜普通男子，我们阿郁根本看不上眼。”

“我的命是公主太子的，”郁槐无奈道，“从十五岁到如今双十年华，早已没了女儿心肠。”

“这话别人或许信得，可孤不信。”暮宁的眼眸一转，透露出几丝狡诘灵动，“不是不脱男儿装，只是未遇意中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