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文章 > 短篇小说 > 她是我姐姐

她是我姐姐

推荐人:苏瑾 来源: 阅读: 6.62K 次

我想她真喜欢我固执,蛮横,不肯求饶的样子吗?

她是我姐姐

不是这样的。她更喜欢——看我笑。就算任性,一副大小姐脾气,又笨手笨脚的,什么也不会做。总比,现在的沉默要来的好啊。

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快乐时刻,每一个我都记得很清晰,甚至有些场景至今还历历在目。

前几天走在昏黄的灯光下的时候,我的思绪走远了。静寂的冷空气,没什么人,灰白灰白的,我也只是个飘零在异乡的少女。儿时,我还是很快乐的,父亲用手推车带我回家...父亲用货车拉着...我跟货。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很快乐的。就像我也羡慕傻子的生活,(抱歉,我并无恶意),只是他们由于某些身体原因可以没有承担力。而我,很想做个没责任的人。

回城了,我的家远了,我心里只有那个老房子——藏了我多少的笑和天真。回城了,早些时候我还是烂漫的,可惜后来......唉,不提也罢。葡萄藤下一游,险些废掉我的一只眼睛,儿时耍过的把戏显然不适宜了——我,长大了,至少在我的父母眼里。

十四岁那年,没来由的,我突然沉默了。短短两年,我像是变了一个人。没人知道理由是什么,大家只会适应你的最新现状。其实早有征兆的,多少能看出一点两点来,只是...大家都是沉沉的,在生活中——睡了。沉默是好的,它能承接我脑子里各类零乱的想法,那阵子我茫然的喜欢黑夜。夜静静的,偶有一两声清脆,是门外又有人抽烟打嗑了吧。我是不在意的,毕竟我难以入睡。父母不在的时候,我晚上喜欢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冰凉凉的,像我,冷冷的。

毕业了,我对我最好的朋友说:“我不喜欢你了。我们不要做朋友了,连招呼也别打了吧。”没什么理由,她只是...对我太好了,会上瘾。我喜欢做只刺猬,不许...人抱我,如果愿意,陪我在冰冷的石头上坐坐吧,石苔还透着绿,娇艳的...人想哭。记事起,我从未哭过,只除了一次与母亲的谈话,令我——绝望。

后来,人前我是笑的,人后——愈发的喜欢黑色。黑色,可以把人隐藏,不管是我自己,是幽怨,还是别的什么。没人不喜欢这样的我,除了她。16岁的我,出了名的叛逆。在这个年纪,凭着几个义兄的宠爱,我在这个纷乱的中学活的好好的。果然,我是适合学习的。疯狂的迷上了酒精,怕是接触酒太早,以至于后来很难戒。

16岁那年,我断了音乐。如上文,我离开了我最好的朋友,自然,也要离开喜欢的音乐。就像,我那般喜欢钢琴,也不敢触碰。在家的日子,我愈发缄默了。母亲终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儿,没什么好追问的,大人的世界里只有早恋、学业和生病这三个事情。成绩没什么波动,身体没什么毛病,就只剩下早恋了吧。于是,我换了新同桌,并学会——在家也要笑。

车祸留下的伤口渐渐复原了,只有母亲偶尔看到伤疤时的慨叹。父亲,在我的话语里好像一直是个缺席的角色,没什么要说的,我们都寡言而已。

二十岁那年,我在异乡。一个男人爱上了我的忧伤,我却生气了。人人都喜欢我的笑,他凭什么...喜欢我的忧伤。于是,我重重的伤害了他,决绝。同时,这一年,我打算戒酒了。离开故乡,我的生活荒诞极了,玩乐耍滑,没什么不做的。

戒酒,不是考虑身体,故乡的老友都知道我有严重的胃病,是...厌倦了。是的,我讨厌晚上看着少女和老总喝交杯酒,一群人起哄的样子。虽然,和我没什么干系。一直以来,我都是物外的。

印象清晰的是,有一阵子,我很缺钱。但出于倔犟,没有跟家里开口。临了,找了朋友帮忙,迅速的,几个人很快的解决了我的难题,不仅仅是待完成的账单,还有,招惹的麻烦。

成年以来,打架这类事,我是不参与的,像个甩手掌柜。一般,出了事,都是长兄为我善后。但是,我是有这方面人脉的,只是不愿惹事端。

我只参与了一次,长兄的胳膊骨折的时候,我是很担忧的。本着心里的“公平”原则,我示意:对方伤的比我兄长重一些就好。且把事情往大了闹,无妨,只一点,此事与我无关。(自私吗?也许吧。)自这群人有一个熟捻的进了局子,我便和他们断了往来。可还是有情义的。这次事情解决了,我要求长兄收敛一些,勿让父母知道,并求了人照顾他。

二十一岁那年,接连几天狂欢之后,有一天早晨,我舒心地在一个好觉中醒来。我想起了,我的生日过去了,在我不知道在做什么的时候。

母亲这一年没有打电话,我也就不记得自己还有个生日了。没关系,我讨厌过生日,像讨厌自己一样讨厌过生日。想起了王小波的《黄金时代》:“那一年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变成一朵半明半暗的云吗?——颤颤巍巍的、残缺的云。我颈间“Y”的吊坠链子,确实是“云”字,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我浑浑噩噩的意识到:或许我该做点儿什么了,有意义的。

二十五岁,我考了很多证件,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切都很顺利,好的人气,好的薪酬,在这个城市有个安居一隅的地方。可我的心愈发空洞,想起了杨坤的《空城》。不去夜店也不读书,荒废着来回日子。

二十七岁,是现在。眼下是冬天了,几天前我的手指划破了,一直不曾复原。结了痂,伤口还隐隐作痛。那个微小伤口始终有着淡淡的痛楚,像我一样,还有着一丝隐隐约约的不甘心。大多时候,人是懒散的,不想去改变,懒得做些什么。然后过自己能抓住的生活,以及管好自己的事。

楼道的灯,依旧是昏淡的米黄色。叼着烟,想把自己比喻成一滴湿湿的,潮潮的,随时能落下的泪。我是不在意生命这码子事的,我确定。最后一口烟,那点儿火花是橘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的,感觉能照亮我灰暗的心。我工作很卖命,给我一点儿甜头,我就没日没夜的干。

我知道她很想骂我,但她从来没有。因为她知道我有时候完全不想醒来,安静的、浅淡的,挺好的。我做事喜欢做计划,争取每个步骤都细致且专注,不要求时间,做到我喜欢就可以了。

我累了。所以决心放下。随后领悟到:放下,原来这般简单,甚至,不需要理由。我很久没回家了。最—近的快乐时刻,是和孩子们在一起,真像...天使啊。美好。

我打算原谅她,这么多年了,我终于...要原谅她了。已在无休止的相互折磨中生出了太多疲倦,没有眼泪,可心哭的太久了。以后我只求: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于是,我告诉她:“我爱你,从前是,现在也是。”不许诺将来。

赞助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