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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脱摘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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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天上的云像淡淡的炊烟升到空中,然后裂开一道口子,发出一点金色的火苗来。又似清亮的水里滴入了蓝色的墨汁,往四处慢慢溢开,千丝万缕,像被一支大大的毛笔,一挥一扫那样,乱、而又有点山水画的艺术感。晚霞的光芒被黑夜追逐,悄悄的隐没了。只有蝉,从早到晚拉着嗓子“吱——”个没完。

解脱

空气中弥漫着燥热,偶尔来的一阵风,也带着热。行人手持一把扇子仿佛就能给自己降降温。时间稳稳当当的在过,不快也不慢。今年的夏天和往年的夏天相比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但人们好像少了很多的乐趣。可见没美好的一面存在并不影响糟糕的事情发生,有享受必定会有折磨,就像一切事物运行的轨迹那样,该发生的迟早会发生,没有来的只不过还没到时候。

凤娇躺在床上,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天花板出了神。此时她的心就像是蒸笼里的一个馒头,从紧缩到慢慢膨胀。她伤心,难过,疼痛,但她又没有发泄的地方,她每次受了伤,只有躺着,让眼泪流,流干了,也就好了。脑袋晕乎乎的,想努力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会儿,可脑子偏不听使唤要折磨她,越想摆脱那些恐怖的画面却越清晰。

不错,郝鸣刚才确实又打了她,不留任何情面的,像一条发了狂的野兽似的,拉住她的头发狠狠的摔在地上,又把她的头使劲儿往墙上撞,额头上的鲜血直流,麻木已经掩盖了疼痛。郝鸣抢了她的钱,摔门走了。怎么把头上的伤口包扎躺在床上的,她不知道。

她不明白一个人的性情怎么会说变就变。以前的郝鸣多么爱她呀,什么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话都说尽了,凤娇终是被他的死缠烂打所感动,哪怕母亲苦苦的劝解哀求也没有让她回心转意,她也义无反顾的和母亲断绝关系要和郝鸣在一起。

她记不得这是第几次打她,只知道每次打了之后,郝鸣会像个委屈的孩子过来给她道歉,在她面前哭的死去活来,感觉做错事的不是郝鸣而是她,不错,她是个女人,女人的心是柔软的,狠不起来。假若凤娇不原谅他,他就会不停的扇自己的耳光,那时凤娇就会心软,必定会原谅他。他也就吃准了凤娇的心,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凤娇。

十多年过去了,一次次的忍耐,凤娇早已习惯,她想要离婚想要逃走,可当她看见女儿喊她妈妈的时候,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女儿,红红,十岁了,是她的念想,坚持活下去的希望,她不能让红红没了爸爸。

月光透过窗,隐隐绰绰的洒在房间里,和热,一起融合。

凤娇睡的迷迷糊糊,被一阵开门声吵醒了,她强支撑着身体,一身都是汗和疼痛,歪歪扭扭的走出去。

一个胖女人,在厨房翻的噼啪作响。像一个贼,恐慌当中又带点熟练,嘴里碎碎叨叨的不知道念个啥。

凤娇微弱的喊了声:“妈”!

那个胖女人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你是不是又和郝鸣闹矛盾了,你看看你啊,每次和他闹架你就不做饭,我这外面打了一天牌了,还没吃饭呢”!

“你呀你呀,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不惹他吗,他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吗”?

“妈,对不起,我忘了,我这就给你做去”。

“不用了,气都气饱了,明天把早饭做好就行了”。胖女人说完气呼呼的回房间了。

留下凤娇在厨房里,呆呆的,委屈,孤独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心里所有的苦都无法排遣。看着乱糟糟的厨房,她觉得像自己的人生。灰暗、冰冷,而又没有一点章法,她的美丽与青春都献给了厨房了。

想起第一次生红红的时候,除了朋友在身边照顾,家里人一个都未曾看见,顶着伤口的疼痛,喂奶,换洗,做家务,没日没夜哄孩子。她想逃,又没有勇气,她相信他会变好,会回头,她一次次的安慰自己,会过去的。

可现在她觉得自己的人生有点病态了,那是一种习惯性是病态,惩罚自己,把希望寄托在渺茫上。日复一日,挨打,受骂,做不完的家务活,听不完的唠叨。一个老实厚道的女人,心里终于被压榨的微微的有些颤动,那点颤动又继续扩大,要爆发。

郝鸣从前是一个有责任有上进心的男人,经过几年的奋斗却惨遭生意上的失败,被朋友欺骗,被意外打击,自杀抢救过来之后,一切都变了。他不在努力,不在承担做一个丈夫的责任,他抽烟喝酒赌博出轨,凡是怎么让凤娇伤心的事他都做。仿佛是凤娇让她失败的,欠他的,要报复她。

郝明还把女同事带到家里来,让凤娇给他们俩做饭,当着她的面眉来眼去。凤娇这些都可以忍受,唯一不能忍受的是,郝鸣和他的妈骂红红,她自己受点苦没关系,可不能让红红受点委屈,每次红红被骂,她就和郝鸣大打出手,虽然打不赢,也要拼个鱼死网破。郝鸣还总找出个莫须有的罪名出来,说他跟哪个男人有来往,可凤娇明明就只跟别人说了几句话而已。

凤娇想了许多,到底是想通了,从前的她怕提出离婚,一提,郝鸣就冷笑着说:“哼,离婚,只要你敢离,我就弄死你,弄死红红,大不了我们一起下地狱,认命吧,你无论逃出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

以前想到郝鸣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就浑身发抖,现在她不会了,到底是想通了。她看到了一点光,心里和生活的光,解脱后的自由。人活着,活成什么样子,总该有个结果的,忍是没有出路的。够了,一切都受够了,红红也好,郝鸣也罢,大家都要有个解脱。

凤娇走到客厅,看看墙上挂着的钟,快半夜两点了,郝鸣还没有回来,她有点高兴。因为她的计划不会被任何人阻挡的,她爱不爱郝鸣呢,应该是不爱的,那也不过是一种单纯的依恋,不过是贪恋他的好,当好没有了,又不愿意面对现实

她来到大街上,看着空荡荡的大街,白日的喧嚣冷淡了,热风把树叶吹的哗哗作响,眼泪把头发黏在脸上,她向前走着,微笑着,眼角没有多余的泪,这一刻,没人这知道这个女人的心有多么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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