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山惊魂

高原的夏季总是阴雨连绵，这个季节是蘑菇生长的时期。下着中雨，出不了门，王长寿在家里自斟自饮喝闷酒，两杯下肚，两个眼皮直打架，太无聊了。走，找武云清摆龙门阵去。张长寿心在想，两脚生风，雨中向武家跑去。

“嘿，我还说到你家呢龟儿子比我跑得快”。武云清边说边让座。

“鬼雨绵几天了，想出门也出不了”。

“出不了门喝酒还是安逸，来，干了！”王长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菌子肯定长得安逸，老武，上山如何？”

“老战友总是跟我想的一样，龟儿子是我肚里的蛔虫，回去准备，眀天出发”。

王长寿和武云清一起参军，同一个团不同营，在部队表现突出，几年下来武云清提成了连长，张长寿提成了排长。两人转业了在区、乡任职。每逢休假，两人就上了山，是出了名的打山匠。那些年不禁猎，偷吃玉米的老熊被打，农民又高兴又崇拜，成了英雄。两人上了山，不会空手而归。自从野生动物禁猎以来，他俩是国家干部，带头守法，已金盆洗手。打猎的辉煌再也没有了。退休后，每年还是上山采蘑菇、采杂菌，挖药材。不上山脚痒得很。

第二天，两人上了云雾山，峡谷的清晨，雾塞在林间，几米以外就看不清，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中午过后，雾渐渐散去，原始森林，潺潺溪流，薄雾缭绕树稍，没有一点夏天的味，几分静，几分凉。

这里各种野生果压枝头，蘑菇、杂菌、木耳、药材、应有尽有，不费劲就能釆到，岩洞到处都是，这些环境给动物的生存带来了方便。云雾山是野猪、熊、獐子、狼、狐狸常出没的地方。以前两人打猎常在这一带，不带猎狗，偷打都能成功。

两人安营扎寨在一个岩腔里燃起一堆篝火，煮一锅蘑菇汤，烤上玉米馍和牛肉干。吃着丰盛的野餐。

围着篝火边吃边聊，一提起以前打猎，象捡到金子似的。

“姓武的，你这一生坏徳啊，十三只熊没逃过你的魔掌啊！”

“好汉不提当年勇，那都是昨天的黄历”。

武云清喝了一口汤脸上露出不可战胜的自豪：“最后两只争颗米翻船了，一只受伤的熊向我扑来，我一仰身，迅速对着熊的胸开了火，熊大吼一声倒下。第二年霉运又来了，一只被你打伤的熊，夺路向我守候的独路奔来，不容考虑，一个鹞子翻身握紧匕首乱刺，那时年轻，劲也大，那几刀直刺到熊的颈、胸，鲜血直喷，一头栽进了洶里。一只小熊向丛里深处窜去”。

龙门阵摆得差不多了，两战友的鼾声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响。

天蒙蒙亮，他俩分成两路，约定下午四点回到岩腔集中。

武云淸到了青杠林中，到处都是灌木丛，不一会儿就采到了几朵蘑菇，他向荆棘丛钻去，突然一只母熊和一只小熊卧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它，想后退也来不及，身上没什么防身的东西。只听“嗖”地一声，熊纵身向他扑来，武云清仰身倒在了荆棘丛中，黑熊又抓又啃，顿时他的脸血肉模糊，涌出的血遮住了眼，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七十三岁的武云清颧骨被熊啃去，额头的皮没有了眼珠没伤着，鼻子被啃去，上下唇被抓去，牙被抓掉三颗。武云清用力将头埋在地下，昏了过去。他苏醒过来，熊已跑了。

武云清明白，如果天黑之前不赶到岩腔，就会死掉，他挣扎想站起来了，可一只脚剧烈疼痛，不听使唤。是刚才脚挿在树丛折断了。他向着岩腔方向移动。坡度不大，没树丛的地方就连滚带爬，一路滴着血。

伍云清觉得倒了八辈子霉。年轻时，我制服熊，老了熊制服我。是不是熊在报复呢？小时听老人们说，熊和狼的报复心极强，如是伤害过它，见了人就会不顾一切冲上去，很多年后，凭气味能辨别出它的仇家。如果真的是那样会不会是那只逃走的小態为它母亲报仇呢？真如此，我还有什么可说呢？爬吧，这是临死前的最后一搏，血不停地滴。

终于见到了救星，一个简陋的牛棚子出现在眼前。看牦牛的人看见一个血人向他招手，赶快跑去把武云淸背进牛棚说：“我去给你联系人，要山下公路上才能通电话”。锁上门跑了。

唉，要渴死了，就是能找到一口水都好，可是棚里没有水，武云淸使劲摇那破门，门摇破，向沟里爬去。

看牛的人在山下公路上给武云清的儿子打通了电话，县医院的救护车来了。八个人在沟边找到了武云淸，他已昏迷。还好没喝冷水，失血过多喝冷水会死人的。

王长寿按约定时间又等了一个小时都没来。朝武云清去的方向找到了血迹，顺着血迹见到救援的人。

天已黑，八个小伙子轮流抬三个小时，上了公路救护车。

县医院经过六小时的手术勉强将伤口处理，然后马上向成都出发。

经过抢救，武云淸度过了危险期。探望的人一见，使人毛骨悚然，筒直就象骷髏：上下唇没有，露着白齿，没有鼻子两眼朝下斜。家人不准武云淸照镜子，自己的脸象什么是不清楚的。医生说以后要用武云淸的皮补脸，割下自身软骨塑鼻隆颧骨。就会由现在的骷髅相变成人样，肯定相貎不如从前。来看他的战友开玩笑：“不好看不要紧，又不会再讨婆娘把他从鬼变成人就不错了”。

这件事发生后，爱上山的人，提到云雾山，总是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