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 月
月圆月缺，一年几多回，何人曾留意？可中秋的月儿几乎人人都会关注：或是寄托哀思；或是共享天伦；或是花间月下……
我是一个内向悲观的宅男，老是觉得生活前景一团漆黑，对中秋的到来一向淡然。
可今年中秋却一反常态，提前到街上挑了两个质地讲究的月饼。闲暇之余就拿出来看看，眼前便浮现出一个比月亮还要雅静，诱人的少妇。
去年我到海滨疗养。刚到时，大海、礁石、沙滩、海浪、蓝天都唤不起我的兴趣。
人是个怪物，大脑与身体不能同时空闲，一旦整天无聊，空虚寂寞就会包围上来。所以有人说：“忙碌是一种幸福，让你没时间体会痛苦；奔波是一种快乐，让你真实地感受生活；疲惫是一种享受，让你无暇空虚。”
为了摆脱要命的心情，我提起了笔：写苦难的童年和孤独的青年；写坎坷的人生和无望的今后。
写着写着便进入了角色，每天门都不出。饿了啃几口馒头，渴了咬两口苹果。日子一天天过去，案头的稿纸渐渐地增多，我的心情也一天天轻松起来。
一天中午，护理轻轻地推门进来，我尴尬地站了起来，象个犯了错误的学生，毕恭毕敬地准备接受她的发落。
可她久久没有开腔，严肃地站在门口扫视着房中的一切。
我偷偷地瞟了她一眼，她脸上无任何表情，像月儿那么平静。一身雪白的大褂和白净的脸，若不是有眉毛、眼睛和樱红的嘴唇点缀在脸上，还真象是一樽光亮的白瓷观音。
她默默地走了过来，为我收拾起乱七八糟的房间和猪窝一般紊乱的床铺。我窘得满脸通红。最后她坐到桌前，一边整理稿纸一边说：“这几天你门都不出，饭也不吃，我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才过来看看。”
我说：“啃了几天馒头，马克思不收我这低水平的学生。”
她笑着说：“我们疗养院也不收不自觉的人。今后再不准这样。我照看的病人多，顾不上一个个清侯。你是轻病员，主要靠自己保重。”
那笑容优雅，含蓄；那话语轻快，甜润。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你在写什么？我可以看看吗？”其实她已经看了起来。
我说：“没什么看头，为了度日子，糊乱写写罢了。”
她像没听见一样，只顾看，而且越看越快，后来站起来望着我，眼光透彻得象月儿那么明亮。明亮的眼光中似乎融汇了世界上所有的真善美：“你的经历很有意思，也很动人。我拿去看看，看完了就送来，你接着写，争取疗养结束前写完。”
我的妈呀！真像是命令。我没敢正视她，低着头说：“尽量吧？”
晚饭时，她为我送来了西红柿、菠菜鸡蛋面，色香味具全。
她见我吃得津津有味，很是满意，便风趣地说：“吃慢点，要是咽死了，我可交不了差。”然后拿出稿纸放在桌上，看到桌子上又有一张纸，她拿起来就看。那是她中午走了以后我为她写的诗，题目是《淑女》
两湾秋水勾魂销，柔声细语她最娇。
腰间藏柳任摆动，香发披肩随风飘。
肌肤润滑软又绵，遍体兰香侵心房。
聪慧贤淑又大方，稳重典雅情最长。
若得此女赛天使，终身相伴不易老。
可怜无福来消受，梦中垂涎把魂销。
翻云覆雨一番后，魄将散尽魂九霄。
从此不知茶饭香，终日思侬人渐消。
我急得满脸通红地说：“不能看！不能看！看了你会笑话我的。”
她边看边说：“都是成人了，有什么看不得的？”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阻止她，只能任由她看下去。她看完后脸带红润，明知故问地：“这淑女是谁？”
我不好意思地说：“当然是你了！”
她笑了：“我都是孩子的妈了，还淑女啊？”
看到她不介意，我便放开了胆子说：“在我的心中，你就是淑女！”
她乐了：“就算是淑女，也没你诗中描写的那么美呀？”
“有！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的水平有限，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来描写你。何况这是才写好，未经修改的初稿。”
她说：“这稿子我喜欢，就带走了，中午带走的稿子，有的地方我改了一下，仅供参考。后面写了一点看法，算是评论吧。”
没想到她会帮我改稿子。我放下碗，看了看改动的地方，谦虚地说：“文章不厌百回改吗。曹雪芹写《红楼梦》只用了三年，可是修改却用了十年，可见修改是多么重要！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像你这么热情细致地帮我改过文章。”
“你指的是越尖刻越好？”她脸带笑容，上下打量着我。
“只要是真诚的，无论怎么尖刻我都乐意接受。”
她开玩笑似地说：“你就等着吧，我会拿手术刀来慢慢地解剖你。”说完，收拾起碗筷走向门口，到了门口还回首莞尔一笑。
哇！那一笑百媚俱生！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轻轻地掩上门，走了。
我有点失落，好像心被抽掏空了似的，恨不能不让她离开我。我随手提起笔来又写了一首《明知故犯》的诗：
蚊虫嗜血/胜于自己的生命/只要能够/吸管深深插入/带血的肉体/只要能够/美美地饱餐/何惧啪的一声/顿成肉泥。
我视爱情/胜于自己的生命/只要能够/真情渐渐播入/青春的芳心/只要能够/深深地爱上/何惧轰的一声/天塌地陷。
写完后，我仍然神魂不定地翻阅起她改动的地方。
看到最后的评论，不但字体娟秀，而且评语入木三分：“作品确有真情实意，但这是最起码的写作要求。文学作品不是现实的翻版，更不是流水账，它是生活的结晶，因此需要作者提升和拔高生活。写作就像使用传统照相机照相一样，首先要对好焦（也就是找准主题不偏移），其次要调好焦（进行素材的取舍、剪接做到不蔓不枝），然后调好光圈（就是要写出文章的亮点和高度、深度），最后要掌握好速度（就是情节的起伏和语言、段落的长短搭配）才能产生好的作品。什么都想写，什么都难突出！结果乱作一团！”
我不禁为她深厚的文学功底和独特的见解所折服。
第二天她来得有点迟，等她放下碗筷我就说，不忙着吃饭，我读一首才做的诗怎样？
她说：“不会又是写我的吧？”我说：“在这里不写你，还能写谁？”
“看来你快成诗人了。哪你就读吧，我洗耳恭听。”
我清了清嗓子说：“这题目是《相约》，听后多多指教。”
等待/犹如漫长深沉的黑夜/人车/宛如川流不息的海/突然/一颗璀璨的星儿跃出/终于/等来了企盼的黎明。
她听后若有所思地说：“你不当诗人可惜了！不过现代诗问题不大，要写古诗词还是要注意对韵。”
我说：“没有你，哪来的诗？你就是诗的化身！”
她有点生气地说：“别没正行！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今后不准写我了喔？”说完掩上门走了。
我想：妈也！多亏《明知故犯》没有读给她听，要不非挨骂不可。但感情这东西一旦萌生，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盒子，再也难以合上。我激动之余又写了五首诗：
回味
相见时/千言万语难启唇/分别后/寂寞凄苦接踵/字字推敲/句句回味/缠绵情意/亲昵骂语/无一不成甜蜜梦
爱的沼泽
偶然/迷朦地恋上你/却在/不经意中深陷/几番迷朦/几番挣扎/岂知/越陷越深/噢/爱的沼泽/无以自拔
长相思
晨挥别，暮思绝，满怀痴情对谁泄，酒中能相见。鸳鸯殿，何处觅，愁思难眠通宵夜，多情如烟灭。
如梦令
昨夜喜得重逢，醒来青山如旧。梦中虽乐尤疼，睁眼无人接风。苦多，苦多，门前青苔未动。
无题
相见恨晚欲离难，孤身长存亦枉然。
愿作比翼飞天去，化作连理也心甘。
晚上，她还是如期地给我送饭来了。我故意把稿子放在桌上，扭着头不看她。她满不在乎似地拿起稿子就看。我还是装着没看见一样，等着她发脾气。
没想到她读完后笑了笑：“写得真好！送给我算了？”
我扭过头说：“你不是不准我写你吗？我做不到，你爱K就K吧？”
她凑到我的跟前说：“还真生气了？那是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小家子气！爱写你就尽情地写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写出十二朵花来不成？”
我这才释怀地笑了。
从此，一日三餐都是她亲自送饭，临走时就将我刚完成的稿纸带走。
一天傍晚，她穿着天蓝色的透明丝裙来邀我出去散步。如果说，她穿白大褂像月亮，那么换了裙子，简直赛过天使。
见她如此美貌，我的心急速地跳了起来，我真想把它摘下来扔了！省得老是折磨我。但却口是心非地说：“算了吧？我想尽快脱稿，还是抓紧时间，不然就完不成你下达的任务了。”
她坚持着说：“散步对全身健康有好处，可以延年益寿。列宁说：‘不懂得休息就不懂得革命。’出去散散步，劳逸结合，对于打开思路也有帮助。”
不愧为护理，康复道理随手可得。我只能像只温顺的绵羊一样，服贴地跟着她出门了。
我们漫步在沙滩上，踏海浪，捡贝壳；盘坐在礁石上，看大海、望苍山、对夕阳……
我们谈文学、论人生、述向往……这才知道她叫舒丽，有一个大男子主义的丈夫和天真活泼的女儿在千里之外……
我不解地问：“他既然是那样的人，你怎么会选择他呢？”
她无奈地说：“婚姻吗，一般都是婚前追你时低三下四，天天想尽办法接近你；追到手了就耍大男子主义。什么都得听他的才叫贤惠。完全没有了自我，纯粹做另一个人的应声虫，这样的要求谁能做到？”
“为什么他就不想一想你之所以跟他，就是因为你觉得他追你时的好，便认为他一辈子都会这么对你好，找到了终生依靠，才义无反顾地献出一切？”我不平地说。
她摇摇头：“男人都能这么想，世上离婚率就没这么高了！”
我补充道：“你说的只是其次，关键在于，婚姻就像是鞋，无论什么鞋，最重要的是合脚；无论什么姻缘，最完美的是和谐。切莫只图鞋的华贵，而委屈了自己的脚。别人是只看鞋的华贵，自己的脚才感受鞋的舒适。对自己而言，脚比鞋更重要，遗憾的是，人们常常为了别人的眼光，去挑选婚姻这双鞋，痛苦的婚姻便屡屡发生！”
她略带委屈地说：“是啊！穿上了，觉得不合适了，想甩却有许多顾忌，于是只好痛苦地穿下去！一直把牢底坐穿为止吧！”我被她逗笑了。
象这样的日子一晃过了好几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兴奋、快乐、幸福，犹如掉进了蜜缸一般，甜甜的，润润的，难怪神仙都羡慕人间。
一天，我们坐在礁石上，我说：“今天我学着莎士比亚写了两首十四行诗，读给你听听怎样？”
她轻轻地捶着我的背说：“该死的！有好东西还学会藏起来了！快读，我很想听听你是怎么崇洋媚外的。”
我开玩笑地说：“你不准骂我，我就读！”
“快读吧！保证不骂你！”
第一首
没有你如万物离开了阳光
需要你像生命少不了食粮
有你的时候
哪怕在苦难中滚爬
跌入深渊也会将生命延长
有你的时候
哪怕诽谤与中伤
陷入泥潭也有崛起的力量
若是没有了心中的太阳
我不敢想象
世界将变得怎样
我定会萎靡枯黄
愿你似红日永挂在天空
我化作万物将阳光吸够
第二首
在心中寻找你的音容
思念的痛苦
把你的轮廓描得更清楚
每天将你溶入诗篇
赞美你柔情万重
赞美你华贵高雅
赞美你文静忧愁
每晚在梦中寻求
与你游览赏景
与你舞池翩翩
与你顶风冒雪
哦！拥有了一切美好
人生梦，醒来一场空
我的诗满载你赛富翁
听完后她很激动，眼中闪着泪花，我们四目相撞，便碰出了火花。我们又不约而同地转移了视线……
许久许久，她站起来，伸出手轻声地说：“我们回去吧？”
我迅速地站起来握住了她的手，那一刻像触电一般，全身麻木，知觉顿失，仿佛整个世界都凝固了……
我第一次大胆地、尽情地端详着她，被她那典雅的美征服了。我强力将自己的头垂下，心里告诫自己：“在另一个天地中，尽管她并不灿烂，但却象月儿般淡淡地照亮着别人，如果少了她，他们的夜晚将会是十分暗淡。”我心里不停地念着：“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这才少许平静了些。
女人的感觉是最灵敏的，她喃喃地问：“你怎么会爱上一个已成家的女人？”
我意识到，这时真诚比什么都重要。于是壮着胆，老老实实地说：“少妇比姑娘多了诸多阅历和对他人的体贴，少了许多矫揉造作与异想天开，就像一个成熟了的苹果，艳红诱人。谁会傻得去吃酸唧唧的青苹果而舍弃如此光艳诱人的熟苹果？”
她眼睛里放射出兴奋的光芒，口中却说：“别把我想得太好，真要是跟了你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没有得到时你把我看成天仙，得到后就是黄脸婆了！”
“我保证有了你，不忍心让你受一点气，舍不得让你受一点伤！爱你爱到地老天荒！”我信誓旦旦地说。
我见她仍然是一脸迷茫，便补充道：“真正的感情，是心灵和思想的交融。不仅彼此欣赏、支持，更要彼此理解、宽容。爱一个人的优点容易，宽容一个人的缺点却很难。能够一生宽容对方的缺点那才是真爱。”
她忽闪着眼睛：“不跟你说了，你的理由总是一套一套的，说不过你。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搀扶着她，恨不能把她搂在怀里。我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她神情恍惚，柔情缠绵地依偎着我。
此时谁的心中都有千言万语，却半句也说不出来，也无需说出来，这一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们心照不宣地强力控制着各自的情感，一步一步，慢慢地向灯火处走去，我多希望永远也不要走近灯火……
好几天没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和轻轻的叩门声。我守在小屋里，每时每刻都在倾听着、盼望着。写作也被撂下了，仿佛没有了她，一切都黯然无色，苍白无力。
我到餐厅吃饭也没见着她，晚上到海边的老地方也没等着她。我意识到她在故意躲我。在煎熬中，我心生感叹：“感情说穿了就是萌动了便奋不顾身。爱久了成了一种习惯会心醉；恨久了成了一道伤痕会心碎；牵挂久了成了一种负担会心累。感情就是那么回事，在红尘中不断地相遇，邂逅不断地重复。”
想到此，我由爱生气，由气生恨，一怒之下，什么也没考虑，也无须考虑什么，收拾起行李就想一走了之，从此跳出爱的沼泽。
刚出门就看到她在前面缓慢地走着，好像故意在等我。她那激流般的秀发在身后摆来摆去，与白大褂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我正想改道，她却回首微微一笑，这一笑就像是定身法，将我定在了那里。
我爱恨交加地看着她，她避开了我的目光，走近了我的身边，悲伤地说：“你别这样看人吗，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尽管我们相爱着，但必须有分寸，否则就会受到伦理道德的谴责，这是谁也难以抵挡的。如果继续相处下去，谁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你走了对你对我都是一种解脱。只是请你体谅一个女人的苦衷。这一分手，也许今生今世再也难以相见！”说完，她掏出一个小玉兔放在了我的手里说：“我属兔，要是想我的话就看看它吧！”
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她温顺地倒在了我的肩头，秀发倒披了下去，双眼微闭着，嘴唇不住地颤抖。
我理了理散在她脸上的发丝，将所有的诗稿全部揣在了她的手中说：“我忘不了你！想我的时候你就看看这些诗吧？那里面都是我含着泪，用心血写成的。尽管眼下分手，但要坚信，地球是圆的，只要朝前走，不回头，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在地球的某个点上相会！”
不知是激动还是伤心，也许两种成分都有，她哭了……
我也意识到，从此只能是：爱情与孤独齐飞，心酸与泪水共舞。心中不由得酸楚楚的。
买月饼那天，我就设计好了怎么与她共享分手后的第一个中秋。可是天公不作美，中秋的当晚，天阴沉沉的，若不是万家灯火，真有身置黑牢之感。
隔壁的电视里，中秋联欢节目开始了。蒋大伟激情满怀地唱着《十五的月亮》。那歌声更加深了我的伤感。
楼上有几个留下值班的青年，正欢聚在阳台上，边吃月饼边等候着月亮出现。
与他们相比，更觉得自己茕茕孓立，影形孤单。便不知不觉地将两个月饼拿出来看了一会，心想：“爱情是眼对眼的相碰；脸对脸的相向；唇与唇的相加；手拉手的同行；肩并肩的相依。那种甜蜜的缠绵不可能与同床异梦结缘，却与同奔一路互为搭档。然而，当天使坠落凡尘，爱情留下的也许只是一份弥深的懊悔，另加一份甜甜蜜蜜的回忆，往日的轰轰烈烈，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悄然退去。”
反正今晚月亮出不来了，就像我再也看不到她了，预备的庆祝活动也泡汤了。还不如开吃吧。我将自己的那个月饼放进嘴里，如同嚼蜡般地吃了起来。
忽儿，一阵风过，落叶在地上哗哗作响。楼上几个青年欣喜地叫道：“月亮出来罗！月亮出来罗！”
看电视的孩子们闻声跑了出来，仰着圆圆的脸，看着月亮拍着手叫道：“月亮月亮乖乖，拿块云来遮遮……”
我一探头，啊！真的！月亮已经站在了云外，看着我、看着大家。
月中的玉兔蹲在老槐树下看着嫦娥捣药。触景生情，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随身佩戴的小玉兔，再望那月儿，如同舒丽白净的脸庞——多美的中秋月啊！
我爱屋及乌地想：“是不是所有女人到了中年都像月到十五那样丰满，优雅、恬静、诱人？”
我生怕月亮又钻进了云层，赶忙接了半盆清水，将属于舒丽的那个月饼放入水中溶化，而后把盆端到外面，让月儿映照进去。做完一切，我面向着舒丽居住的方向默诵着：
清水溶饼请您尝，述尽衷肠情难忘。
映进中秋共欢颜，天各一方又何妨？
诵完，我将这盆满寄深情的水，浇在了门前的万年青树下，以示我俩的感情象万年青一样常青不败。
人的一生，不就是为了不断地了却自己的心愿吗？心愿已了，我满意地钻进被窝里睡了。
夜里，做了个梦，梦见我与舒丽分手后走呀，走！终于在南极点上相聚了。
她打老远就激动地奔过来，我张开双臂迎着她跑过去，她一头扎进了我的怀中。
我捧起她的头，细细地察看着，生怕再次消失。她那轮廓分明的，白净的脸，仿佛是映进水中的月儿，朦朦的，深情的，极富诗意。
她含着泪花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千万个昨天总算熬过去了。”
我贴着她的脸说：“是啊！生活告诉我们：幸福是由痛苦酿育而成，痛苦呢，就像是分娩——是怪胎亦或是健儿。”
她忽闪着大眼睛问：“哪我们算是怪胎还是健儿？”
我一时答不上来，心中一急，翻身醒来，太阳出来了，月亮不见了。
我坐在床沿上静静地思索了一阵，才悟得：“月亮犹如少妇，而不是姑娘，只可欣赏，不可亵渎。不管是谁，在人生的道路都上会遇到很多人。幸运的，找个可心人过一辈子；不幸的，遇到个冤家磨一辈子。就感情而言，或许越遥远的越长久。一生中有很多东西得到就忘了，而最终陪你走到记忆终点的，却是那些差一点得到，而始终未曾得到的遗憾。就像捕鱼一样，逃掉的，始终觉得都是最大的，最不该从指间溜走的。那刹那间的精彩，将会长久地萦绕在你的记忆中！”
豁然开朗后，兴笔摘录了苏轼的诗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写好后帖到墙上，以作精神上的慰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