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例子

献给小小S。

反正有大把愚妄。

（一）

又是一年开学季。难得的雨天。一人打着伞在公路上游荡。河水渐渐上涨着，奋力地把上游堵塞了一个夏天的垃圾一股脑儿地排掉，排到钱塘江，排到东海入海口。总是这样，经过一个又一个的夏天。然后成长。我把自己埋在地底窖藏了十七年，而今又将自己如同茅台一般打开。不知你是一饮而尽，还是避而远之。我不知道呢，阿梨。你总是笑着，让人看不清你。就连树消提出分手地下一秒，我也看见你的笑。很浅的笑容，却把什么埋得很深。像勉强，却又不像。直到雨也停歇，我还没有想出该怎么样形容你的笑容，掩藏着什么。

（二）

树消说他失败了，他再也不会去爱了。我没有回话，连隔壁班的女生都知道。树消是那么的喜欢你，不想让你蹙一下眉，不愿让你扁一下嘴。可是你却总是在笑。树消说是他太傻，傻到去怀疑你什么。他怀疑你，你却仍是笑着。他甚至以为这是你和别人编的一场笑话，只为让他出丑。他爱你，但他又顾及着他的世界。那天他哭着问我，是不是他太没用，太不重要，对你的好你笑纳，对你的不好你也笑纳。他说他好累，明明那么用力去维系一份感情。另一个人却心不在焉般笑着。像嘲笑，像讽刺。那天他哭到没力气瘫在床上，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我递给他一根烟。厕所里除了关不紧的水龙头在滴水，便只剩下我们两或明或暗的烟火。我们两都没有说话。

后来，我把这些经历写在信上想给阿梨的时候，窗外面下着入秋来的第一场雨，大得吓人，像极了树消那天流下的泪水。

（三）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壮烈的。但我当时也没想到。有那么多人挤破头想当第二个。

我走进班门的时候，兜里揣着一堆的信。都是情书。阿梨随便的抽了几封，我便把别的扔进垃圾桶。回到位置上，我开始想，这是第二次。第一节课下课被吵醒的时候，我看见阿梨没有笑。她捧着信。扭过头来看我，问我认识这人不。我瞥了一眼名字。又在装作内急的时候在途中看看了树消。他们两都没有笑。在我从厕所里出来的39步里，我终于决定顺其自然。我做回位置。告诉阿梨，我认识。接着我又看见阿梨的笑。她把信小心折好，放进口袋。她轻轻地对我说，她想和他见见面。

虽然我不想。

（四）

因为他是十九。和我从小一直玩到现在的发小。我告诉树消这消息时，树消依旧冷着脸。没有讲话。树消变了，变得不合群了，他开始奋力读书了。他说他要走出这片封寂的城。我祝愿他。到现在他对阿梨都不悲不喜的时候，我只能庆幸他如此幸运，不想十九。那个只抽红双喜的傻X。自十三四岁便以不悔青春为由泡了数不胜数的女孩子。如今又打着韶华不为少年的口号衬托自己文艺青年的形象。我们四个人如同九连环。一个套着一个，可我没树消那么幸运。他成功地解开了自己。

（五）

十九请阿梨看电影，也带上了我。学校附近一个破烂的小影院。没看完片头我便沉沉地睡去。醒来已接近尾声。十九不知何时也睡了去。倒是阿梨两眼大放光彩般盯着电影。屏幕上一个老男人对另一个老男人说，快跑吧！没听到天气预报讲吗？要下雨了，快跑吧。然后另一个老男人深情地望着他。那么你呢？伯里特利。无话。我仿佛听到了什么，扭过头去，阿梨捂着嘴在哭。声音很轻，但很真实。我正犹豫着是否去安慰她时，她提前走了。那部电影叫《一球定江山》。电影结束时，周围鼾声如雷。我把十九叫醒，才蓦然发现口袋中还放着想给阿梨的信。真实奇怪，那么多人喜欢阿梨，我却不喜欢。那么多人看着睡去，阿梨却看哭了。

有如两只猫，被困在人群里，没有逃走的路。

（六）

回到家中洗漱时才发现，脖子上好像被虫子咬了。应该是看电影时的事吧。只是有点红，有点痒而已，我安慰自己。然后晚上便没有睡好觉。那些繁琐的，久远的往事统统出现在了冗长的梦中。晚上和父母去外面玩一个人迷了路。于是一个人在路边上来回跑着，良久父母发现我并未回家后找到了我。他们问，你为什么不找人问路呢，我说，是你们不让我和陌生人说话的。他们笑着，不发一言，仿佛我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还有那条河。我以前威胁父母说我会跳下去。父母理都不理我，然后我坐在河边，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我才明白我根本没有懂过这个世界，小心翼翼得学学不像，大大咧咧得闹闹不成。

人们总是把垃圾，死了的小动物扔进河里。他们叫它苦河。那天我看着一样样垃圾飘远，发现自己是幸运中的不幸。世界那么美好，人却那么肮脏。我小心地用裤子蘸了些河水，挤在嘴里。真的是苦的啊，混杂着泥沙和病菌。包括烂掉的植物。

像我烂在人群中，连根都不曾留下。

（七）

一个人买了情侣票去看电影。刚放出片头就离开了。十九始终没说阿梨什么，他也觉得阿梨奇怪了吧，看电影只是个增进感情的借口，但她却心不在焉，专注于电影。到了学校里。也因为天气原因而昏沉着。阿梨笑着推过来一张纸条“那天我哭的事，请不要说出去。”我点了点头，不去看她。我突然又想起了那封信，我把它放在了那儿呢，我找遍抽屉，书包。没有。脖子上跟我作对似的发着热，发着痒。手上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抓破了脖子上的红肿。

（八）

十九和阿梨分手了听说。没问十九，也没问阿梨。体育课上见到十九时，他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而阿梨依旧每天都笑着。看完了好几部电影，我也终于发现伤口结了痂，刚看了《守望者》。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罗夏。我想。倒是树消稳固的进步着，已经半只脚踏进了一本线。无它。

（九）

有一部电影里说，每个人都长着一颗别人的心，会疼，会痒。如果你对别人好，不去理会心上的疼痛。要么为所欲为，不在乎是否会抓开自己的胸膛，把自己抓得伤痕累累。我们和这个世界都是这样吧，明明渴望着别人懂自己，却又迁就着希望自己懂别人。也许这就是所有人都会有的似痒非痒的青春吧。

好在我们都有大把愚妄。

Ps：学习新概念，还是学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