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桥直街的爱情故事5——相会石门桥

此后，仓桥直街就多了这么一对互相不认识，又互相倾慕的青年男女，踏着古老的青石板互相寻觅。一个初秋的星期六晚上，街灯照在雨后的青石板上，反射的光线稍微有些晃眼，颖稍稍抬起头，刚刚沐浴后的半长乌发迎着晚风微微飘荡，一身束腰的长裙，缓缓地走在小巷中。此情此景，就如戴望舒在《雨巷》中描写的。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行着

寒漠、凄清，又惆怅

她默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地

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

只是她没有撑油纸伞，仅此不同。

站在石门桥上，有些凉意的风儿吹起了她的裙摆，看着状元轩酒廊上的游客滋滋有味地品着酒，听着河中“吱呀，吱呀”的摇橹声，脑子里想着那悠悠的笛声。滴答，滴答，雨又下了起来。“没带雨伞吧！”“来我替你打伞。”一刹那间，颖的眼泪差点落下。真是梦中寻他万千遍，今晚相逢石桥边。

颖克制住那欲滴的泪，对他露出既没有距离感又显得有些矜持的笑容。她设想了许多见面的场景，但唯独没有想到过如此自然的相遇。“我们一起走走吧！”他清了清嗓子，顺便咽了一下口水说。她没有回答他，只是慢慢地挪动了脚步。

他们俩沿着仓桥直街往北走。雨停了，这秋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街上的游客渐渐地多了起来。但这些变化并没有被他俩觉察到，人的感知就是这样，一方面敏感了，另一方面必是愚钝。他还是为她撑着伞，生怕哪滴雨打化了她的淡妆，打湿了她的长裙。穿过府横街，一直走到头，大约有七百米的路，两人居然一句话没说，颖的心头似有小鹿乱撞，用余光观察狄的每个表情，狄人比较高，观察起来颇占些便宜，她的一娇一柔一笑一颦尽收在眼，自己的心情随之而变。

走过千年的宝珠桥，来到雁雨茶楼旁。狄说：“我们进去坐坐吧！”颖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你喝什么茶呢？”狄亲热温柔地问。“随你好了！”狄为颖点了江南名茶西湖龙井，还点了饽荠、新昌小京生（个比较小，但长得比较饱满，吃起来很香的花生）、诸暨香榧等几盆江南小点心。在二楼找了个带窗的小包间坐了。

“我是个不会说话的人，说得不好不要见怪啊！我看你有西施的貌美，秋瑾的气度。”不愧是有两段爱情训练的。颖知道这有些马屁的成份，但哪个女子不喜欢心上人将如此这般地“马屁”与她呢？更何况内外兼修的她对自己是很有些自信的。

但她还是装作娇怒地说：“那里！那里！人家是四大美人之一的西施，仗剑天涯的女侠，我怎么能与她们相比？”“倒是秋瑾的诗我很喜欢，特别是哪首《对酒》。”“是呀！我也很喜欢。”狄说罢。颖就合着茶楼里播放的古筝曲《月满西楼》轻轻吟诵了起来。

不惜千金买宝刀，

貂裘换酒也堪豪。

一腔热血勤珍重，

洒去犹能化碧涛。

前两句口气柔和，后两句声音铿锵。吟罢，狄真诚地鼓起了掌。颖脸微微一红，说：“快停手，免得吵了别人，让你见笑了。”颖款款地回到自己的包间，狄连忙给她拖开椅子，等她站定，再轻轻地塞回去，颖坐下说：“见笑了。”真诚地说：“刚才我夸赞你的那句话非常恰当，你吟起诗来确有鉴湖女侠的气度，我是真这么想的。”颖不好意思接着他的话再讲下去了，故意岔开话题，“绍兴是个名士之乡，我们聊聊绍兴的名士吧！”“好的，好的。”赵狄虽然是个理科生，但从小喜欢看书，诗词歌赋也略通一二，对绍兴的名士更是了如指掌。于是，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从东晋的王羲之开聊，唐代的贺知章，明朝的徐渭，近代的鲁迅、秋瑾、蔡云培，到现代的周恩来。两人有说不完的话，真是情趣相投，爱意绵绵。不知不觉茶楼里只有他们两位茶客了，颖玉臂微抬，看了一下小巧的梅花牌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哎呀！”“这么晚了，我姑妈可要急死了！出门时忘了带BP机了，要不姑妈早CALL我了。”（那时的通讯工具，有人CALL你，BP机会显示号码，然后你根据号码用固定电话回过去）。

狄赶忙跑到路口拦了一辆的士等颖走过来，两人一起上车，直奔都昌坊而去。狄给了车钱，下车后想起叫师傅等一等，说他还要回去，师傅叫他快一点。狄把颖送到单元门口，想起互相之间还没问姓名呢！“我叫赵狄，在环保局工作，电话5277665，你呢？。”“我在秋瑾中学教语文，姓舒单名颖，你就叫我颖好了，电话5367757。”“你上去吧！”“你先走，我再上去。”“还是你先上去吧！我一个男的，没什么好怕的，你姑妈肯定等急了，快上去，啊！你不先上去，我也不放心。”颖只好先上楼了。

当听到关门声，狄才意识到该回家了，回到路口，哪有的士的影子，也难怪的士师傅，说好快点的，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了。凌晨两点，的士师傅们大多已经休息了，狄想，反正这离家也不远，慢慢走回家吧，再说回家也睡不着。

颖轻手轻脚地开门关门，一打开客厅间的灯，看到的是坐在沙发里睡着了的胖嫂。听到声音，胖嫂醒了过来，看着颖假装震怒地说：“怎么搞的，这么晚了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说一声。”颖赶忙嬉皮笑脸陪不是，“姑妈，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敢了。”胖嫂马上温柔地说：“好了，好了，回来了就好，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天也不早了，你先睡吧！”

亲情，这就是亲情。亲情，爱情，这一夜注定又是不眠之夜。

（爱情真是减肥的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