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少女·都是造物主失神惹的祸（二）

“据说，男孩和女孩都是造物主的笔墨，在落笔的瞬间，许一个夙愿：看一场人间风花雪月”

那夜晚来的雪带给小镇的是春暖花开的希翼，那夜晚来的孩童带给一个家庭的是冰冻三尺的心寒。纷纷扬扬的雪花，短短的几个时辰，就把人的大喜大悲看了个遍。莫折雪，是对小小人儿的不喜，还是对自己内心破灭的幻影的追悼？

我想，造物主在画属于我的那幅笔墨的时候一定是偷懒了，女孩比男孩少了的那些许笔墨，让不完整的我成了破坏他人夙愿的主角。

祖母得知我是女孩时就拉长了脸，原来，变脸不只是京剧的专利，在这个小镇的我的祖母也把这一绝活演译得淋漓尽致。她数落着老天的不公，命运的不济，祖父的沉默，父亲的不孝。

还有，她所认为的母亲的不争气。

那个十月怀胎只为生下我而耗费了她所有力气昏迷在床上的女人、那个遵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嫁到小镇的女人、那个因为第一个孩子是女孩而忍受婆婆各种数落的女人就因为我的到来而被人不管不顾，同我一样的被人无视。只不同的是，那一刻，她因痛昏迷看不到那份悲凉，我因不懂人事体会不到那抹沧桑。

小镇的夜晚出奇的静，窗外竹折的声音格外的响，和着父亲沉重的脚步声，缀成了一曲雪夜的歌。只不知，如了谁人意，入了谁人心？

造物主可曾知晓，它失神的那一笔，在雪夜里让多少人的心事百转千回？让几捧希望转念破碎化成灰？它定是知晓的，只因它曾许诺让孩童看一场风花雪月。

第二天一早，母亲睁开疲惫的双眼，看到的是父亲的烟卷和床边小脸皱巴巴的我。母亲说，那时的我不像一个孩童，像是一只被抛弃的野猴，只有那轻微的呼吸声可以证明我还活着。

她说这话时语气是那般的轻柔，神情是那样的专注，带着些许的沉醉与迷离，像是在眷恋那抹不被珍惜的时光，又像是在回味那不曾开启的心事。但无论是她的回味还是眷恋，我始终都无法身临其境的体会。

我不知道：要多宽阔的肩膀才能撑起一段婚姻的重量？只知道以婚姻为桥梁走在一起的父亲母亲，两颗同样孤寂的心在几个一年中的三百六十五天的八千七百六十个小时的五十二万五千六百分的三千一百五十三万六千秒里养成的默契，将要因为不被期待的我的到来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时间像个淘气的孩子不管也不顾屋子里的持续低气压，依旧不急不缓的溜着。听不见祖母的碎碎念，也看不见祖父日渐暗黑的脸。就连父亲与日剧增的烦躁和母亲愈酿愈浓的无助也仅仅只是生活的调味剂。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情也好，无情也罢，无论少了谁都同样的转动。

不要试图去考验你对世界的重量，因为即便少了你，这个世界依旧毫发无伤。

父母用婚姻绑在一起的未来就因为一个被造物主怠慢的孩童面临前所未有的困难，他们面面相觑，企图用沉默来化解彼此的尴尬。

他们并不想因为我的性别而变成陌生人，毕竟，一起生活的日子里，他们早已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又或者，他们相互同时拥有了爱情和亲情。

但婚姻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它还关乎两个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