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

劝(小小说)

作者：冷暖人生

“麻杆让车撞了!快通知他儿子，让他们快到公路上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冲着围观的人喊道。

“我去!”一个骑电瓶车的应了一声，飞也似地向村子驶去。

那个老头叫灯笼，是麻杆的发小，虽不一姓，却情同手足，如今都老了，仍然形影不离，刚刚的车祸前，还一同去了趟镇上，不幸的是，回来的路上麻杆被撞了。

几分钟的功夫，麻杆的两个儿子麻溜的到了车祸现场。看见倒在血泊里父亲，就忍不住哭喊起来：“爹!爹!你醒醒!你醒醒啊!谁把你撞成这样啊!”

大儿子只哭了一嗓子，就腾地站了起来，由哀生怒，叫嚷道：“那混蛋司机去哪儿啦?看我不揍扁他!”

“使不得!你打了他，是要犯王法的?别装傻!”灯笼说。

大儿子想了想，也对，打坏了司机赔偿问题就不好谈了，于是回了灯笼：“四大爷!我知道了。”

说话间，救护车到了，医生检查后摇了摇头：“已无生命体征。”说完就离开了现场。

二儿子听了医生这么一说，更是声泪具下：“爹呀!福还没享呢!你就这么走了!咋不让我尽点孝心啊!”

闻讯赶来的女儿大老远就号啕起来：“我苦命的爹呀!你咋这么着啊!我卖玉米腾下的几个钱还没给顾得送去呢!爹呀!我再想见你，也见不着了呀!”

一时间，车祸现场哭声一片。作为长辈的灯笼是劝了这个劝那个，这边才止住了哭，那边又捶胸顿足。

忽然，大儿子的哭声直逼云宵：“我的个爹啊!俺姊妹几个小的时侯，你没少受罪吃苦，这才过上几天的好日啊!就让那混小子撞了!怎么不看着棋牌室，往集上跑个啥呀!”

灯笼见大儿子也痛不欲生，忙敷衍相劝：“说的对啊!分地前，成天家农活缠身，还得挖沟、挖河，一年没几天舒服的日子，把人累的躺下就不想起来。你爹个子是不小，但瘦得没肉，轻活他也撑不到放工，经常受批评，因此得外号‘麻杆’。你看现在，谁也不管谁了，又吃不愁，穿不愁的，闲得没事打个麻将，晚上喝个小酒，洗洗澡按按摩，多舒服呀!你爹上半辈受了委曲，这半辈子，该享受的也都享受了，值了!俺俩不就刚洗澡……”按摩二字还未说出，灯笼就感到突鲁了嘴，可心里明镜似的。自从麻杆的老伴去世后，因与儿子媳妇关系紧张，鳏居于村口的菜地边，两间小房子里摆了几张小桌，开起了简易的棋牌室，每天的打底钱就有不少收入，手痒了还可摸几把，赢个百把几十的，一高兴就可去镇上消费，洗浴场上耍耍风流。输了钱，就向女儿要几个，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也正好随了年轻时挣钱不掏力的心愿。每每喝高后，逢人就会说：“还是老邓的政策好，这辈子值了!”

灯笼这么想着，嘴里还是一直劲的劝着：“孩子，别哭啦!哭晕了事就不好谈了，估计处理事故的交警快来了。”

大儿子觉得有理，忙止住了哭声，并问询谈判要领。灯笼随即密授几句。

大儿子得了灯笼的锦囊，随即劝起说弟弟，妹妹来，告诉他们应如何如何做才能获得更多的赔偿。

大儿子又掏心窝子地说：“咱爹死了，谁心里都难过，这也许他命里有这一劫，天命不可违，谁有啥办法呀。不过，这也不算啥坏事，他这么大年纪了赡养就是个问题，咱姊妹几个你管的多了，他管的少了，再亲也会产生矛盾的。再说啦，赔的钱也可能够盖楼的!说句不该说的话，要是他得了个偏瘫，屎啦，尿啦的，光伺候也让你伺候够……”

这句心里话，显然份量是足了些，让弟弟、妹妹陡然转悲为喜，破涕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