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的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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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命运多舛的人，经历重重磨难，步履艰难走到夕年，好想享受仅存的年华，把那些伤痛封存心底，只留美好的回忆滋润沧桑的心田，可那些隽刻在骨头上的伤痕，总是不时地涌上心间，让人催心剖肝，让人思绪万千——

题记

每每看见人家遛狗，尤其是像狐狸一样的狗，总是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了又看，不禁想起我家的狐狸。

我很喜欢养狗狗，喜欢狗的忠诚和善解人意，不管富贵和贫穷，都不会抛弃它的主人，它始终与主人甘苦与共，忠贞不渝，直到寿终。

一

自从搬到新家以后，前后养了好几只狗狗儿，时间不长都相继死去。后来托表妹夫以三百块钱的价格从北山买回来一条狗，因为长相酷似狐狸，所以前主人给它取名叫狐狸。

狐狸来的时候，脖子上拴着长长的铁链子，被表妹夫手持皮鞭押送回来的，我一眼看见就很喜欢它。

表妹夫把狐狸牢牢地拴在玉兰树上，仔细地介绍了狐狸的秉性，和原主人的嘱托。

妹夫说：“狐狸已经四岁，由北山的主人把它从小养大，由于它生性凶猛，桀骜不驯，在两岁的时候，前主人把它们卖给了隔山的一家，到了新家依然不思悔改，欺负小鸡小猫小猪，不让吃食，甚至咬死，听见鸡子硌嗒，就去偷吃鸡蛋，主人用棍子打它，它就咬着棍子，窜上扑下，用极其狰狞的面孔怒视主人，主人没办法就用皮鞭缠它的腰部，才能使它暂时驯服，两年内女主人没敢近过跟前，老远看见就呲牙咧嘴，喂它时，只能在远处，扔给它点馒头。”

听着表妹夫的介绍，我不停在打量着狐狸，看上去也不象所说的那样，狐狸长的很文静，比真正的狐狸体型要大，和狐狸的腿型长的一样，但比狐狸的腿要长一些，走路来脚步很小，落地很轻，一身暗黄色的长毛，夹杂着少量的黑色，只是身体很瘦弱毛色没有光泽，并且很乱，竖着两只小小的耳朵，两只长圆形眼睛炯炯有神，似又带点温柔和羞怯，拖着毛茸茸的粗尾巴，稍稍上翘。

妹夫再次强调说：“千万不能把铁链子解开，离它远一点，喂食的时候扔点馒头就行，不听话就用鞭子打它的腰，切切不可近前。”

送走了妹夫回来，看着拴在树上的狐狸那种气定神闲，真的很像电影里的狐仙那样温情脉脉，用一种友好和善意的眼神看着我，不禁让我产生了爱怜之心，完全忘了它的凶猛，我走到狐狸跟前，把它脖子上的铁链子解开，给它端了一碗水，它仰着脸看看我，没敢喝，我轻声的对它说，喝吧狐狸，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这才低下头呱嗒呱嗒用舌头卷起水帘一气喝完，朝我轻轻的摇摇尾巴，以示谢意。

我看它眼上有好多的眼屎，象是生热了，我用纸把它的眼屎擦掉，又去拿了一把下火的药，对它说，狐狸把这药吃了吧，然后把它的嘴掰开，把药放进去，它没有反抗，而是乖乖地把脖子伸伸咽了下去，然后我又给它拿了个鸡蛋，试着放在它面前，示意让它吃，它看看也没吃，掉头去墙根儿卧去了，眼睛一直看着我，我把鸡蛋打在碗里，端到它的面前，我说，给你吃的，吃吧，这才起来把鸡蛋吃掉。似乎它什么话都能听懂。

也许这就是缘份，冥冥之中几经转手，终于找到了真正的主人。那种凶狠的性格荡然无存，变成一个温文尔雅的小狐狸。

二

狐狸来到我家后，带来的那个铁链子成了废物，老主人送的那个皮鞭再也没有用过，在宽绰的大院里自由来往，院里种了好多的花花草草，狐狸走路总是小心翼翼，从来也不去践踏她们，有时候还把她们当朋友去亲吻。

一个多月的精心喂养下，瘦弱的狐狸长得胖乎乎的，身上毛茸茸的，锃光发亮，看上更加的漂亮了，也越发的温顺听话，呈现一副屈卑驯服的样子，惹人怜惜，全家人从来也没有吓呼过它。

有时候在院里子里呆闷了，趁人不注意，就会悄悄的溜出去，到山上撒撒欢儿，游玩一圈就回来了。

更可笑的是，每次从山上回来的时候，先站在大门口朝院里望望，只要看看院里没人，就把头仰得老高，大摇大摆地进来，我就故意躲在窗帘后看着它，等它进院后我就说：“你怎么又出去了？”它就吓的扑通一下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爬着往里走。我就出来给它说：“起来吧，以后不能私自出去了。”这才羞羞答答的站起来，耷拉着头，浑身就像没骨头似的，悄悄地翻着眼看看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每逢初一十五我上山烧香，总要带着它，一路上寸步不离的跟着，从不跑远，到了庙里烧香的人很多，我就往角落里指一下说：“去吧，卧那儿别动！”它就安安静静的趴在地上，俯首于两足之间，两只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来往的人们，大家都夸它乖，说它有教养，谁和它说话，它就用和善的眼光看着谁。一直等着我烧完香，冲它摆摆手儿，这才起来小心翼翼的走，生怕碰到别人。

三

狐狸的到来给我们家增添了很多欢乐，我们全家人都非常喜欢它。

那时候我们的事业正处在巅峰，人员来往繁多，不管谁来，初次见面狐狸总要狂吠，一边叫，一边看着我，只要我一摆手它就乖乖的卧一边去了，熟悉了就不再叫了。

唯有一个叫田自光的人，狐狸和他不共戴天，他常来我们家，一心想到我们的公司工作，每次来狐狸都不让他进门，把狐狸气的两眼冒火，疯狂向他扑去，不管他在家里呆多长时间，狐狸一直死死地盯着他，吓的他连厕所都不敢去，直到他走，狐狸才离开。

他自己说：“为什么别人都不咬只咬我，咋了，我不是东西？”

当时还真没在这个意，只是看他家庭穷困潦倒，三个孩子没吃没喝没穿戴，瘦的就像小乞儿一样，租住两间破草房，阴暗潮湿，漏雨透风，孩子们都长了一身的湿疹，我和先生动了恻隐之心，为了小孩子，吸收他在公司工作，还常常给他额外的补助，让他给孩子们做点衣服，买点好吃的。

令我们没想到，这一把拉起了他，拉垮了自己，只听人说这个人不太地道，总想拿人心换人心，谁知道他处心积虑，怀着目的而来，为了独霸公司，把我们的业务关系从上到下，各个击破，到处恶语攻击，造谣惑众，告黑状，把我们告到检察院，三年的时间里，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彻底颠覆了我们的事业，把我们推入深谷，造成了终生遗憾。

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后，检察院的张局长，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嫂子啊！谁都说你聪明伶俐，为人正直善良，为什么那么不长心眼儿呢？你呀，就是善良过头了，成了助纣为虐，难道你就没学过东郭先生和狼，农夫和蛇的故事吗？你用了不该用的人，你的失败就在你考虑欠周的一瞬间啊！”

四

一九九七年秋天的一天，狐狸不声不响在我侄女的手背上咬了一口，鲜血直淌，我赶紧把侄女儿送到医院，这是狐狸来了以后第二次咬人，

我侄女是我哥哥的二闺女，出生的时候胯上就长着疮，好了以后落下跛脚，走路一瘸一拐，所以从小对她就多了一份儿怜爱和关心。

一九八二年的寒衣节，我回家祭奠母亲，那天晚上，她和我住在一起，她整整哭诉了一夜，说她妈如何虐待她，那年她十八岁。

她哭着对我说：“姑啊！从小你最亲我，这次你把我带走吧，你若不把我带走，我就喝老鼠药死，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原本在家受尽了苦难的我，为了不再生气，远嫁他乡，决心不再与哥嫂打交道，侄女儿的哭诉，又打动了我的柔软的心，动了恻隐，征求哥哥的同意，把她带到我家。

我们就像对亲闺女一样待她，给她找了一份工作，两年后经人介绍找了个婆家，虽然男方家里很穷，由于自己有缺陷，她很满意。

他们结婚以后，以卖馍为生，收入微薄还很累，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平日里对他们提供大量的帮助，吃喝穿戴用什么都帮衬他们。

一九九四年，我们出资给他们盖了一栋楼房，包括装修和院内的一切设施。从此他们过上了富有的生活。

九七年，我在街面租了一栋楼房，楼上办公，楼下把我闲下来的十几万的建筑器械租赁，还开了小型的糖烟酒店铺，安装了公用电话等。

由于我们忙于外事，我把生意交给一个跟着我们干多年活儿的邻居大哥帮我经营，大哥五十多岁为人忠厚善良，把生意打理得有条有理，账目记得清清楚楚，每月给我交一次款，我很放心。

几个月之后我出差外地，回来才知道我的侄女把大哥撵走，自己在那儿营业，我虽然很生气，但碍于面子，我不愿把姑侄关系搞僵，也算是默许了。

由于当时事业趋于低谷，外边事情较多，没有闲余的时间去打理生意，所以她这生意一直做了三年，总是以收不上钱为借口，却从来没有给我交过款，

人呐，时运不伺候你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九八年到九九年家庭和事业日渐艰难，东波西颠，不但没能力挽狂澜，反倒越陷越深，公司彻底崩溃，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九九年腊月二十八晚上，临近过年身无分文，我从县城回来，已经黄昏，饭都没顾上吃，怀着一线希望，去到久未见面的侄女家。想着年终生意上的收入，过年应该不是问题。

敲开她的家门，只见灯火辉煌，楼上楼下那高档装修，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屋里刚刚置买的各种家具电器，摩托，席梦思床，墙上镶着两米见方的镜子，屋里挂满了鸡鸭鱼和各类的肉，应有尽有，满满的年味儿。

往日亲近的侄女，一改往常，表情僵硬，冷若冰霜，连坐儿也没给让。

见此情景，不禁打了个寒颤，强装笑颜说：“妮儿，今年店铺收入怎么样？款都收上来吧？”

侄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在摆弄着她刚买的冰箱，从嘴角挤出来几个字：“不怎么样，没收上来。”

我说：“那就先给我一千块钱过年，过了年再说。”

她说：“没有钱。”

我说：“没有就先给我五百也行。”

她冷冰冰地说：“一百也没有，不是说了吗，帐没收回来。”

看她的态度，我也有点生气，我说：“把账本给我，明天我去找他们要。”

她轻蔑的说：“账本撕了，你找谁要？我告诉你，我不会给你钱的”。

我说：“为什么？”

她说：“没有为什么，以后别来找我，俺不是以前的俺，俺现在也有钱了。”

我说：“你为什么把账本撕了？既然你有钱了，就应该把我的钱给我。”

她说：给你没钱，俺现在生意刚起步，以后有的是钱，你有钱的时候，你的钱都好别人了，现在你穷了活该，你的店里已经没有东西了，你什么也没有了，谁也填不了你那穷坑。”

我差点气得背过气儿来。我问她：“你生意怎么起步的？你心里应该清楚，我的钱好谁了?你心里更清楚，别忘了你做的是我的生意，三年你没给我一点钱，你也太毒了吧？”

只见她扭曲的脸上，两眼放出凶光，嘴角儿上撩，恶狠狠地说道：“我承认这钱我都用了，俺盖房子也占你光了，还穿你几件烂衣裳，俺现在有钱了，就是不想理你了，你能怎么样？”

我说：“你何止是沾光啊！我是你姑，我不想和你吵架，你睡不着的时候，手抚着心口好好想想，你记住苍天在上！”

原来临近年跟儿，他们把店铺三年收入的钱一部分买了建筑器材，重新开了个店，一部分用来更换家具和电器，把我店里的东西好的捡捡拉到他们的店里，电话拿走他们按上，三年来，利用我的业务关系专用账户赊的货物，债是我的，利是她的，三年的房租一分不交，十几万的财产，她经营了三年一分钱没有，只剩下一堆废渣。我又欠了房租和货款。

离开她家，在那寒冬的夜幕下，伸手不见五指，枯树伴着凛冽的北风呼啸逼人，我的浑身瑟瑟发抖，我的心在滴血，我的脑子一片混乱，我的双腿似灌了铅，深一脚浅一脚，举步维艰，千米之近，我不知道走了多久，泪水在脸上结成了冰。

我深深的反思，悔恨交加，是自己无知的善良坑害了自己。

如果不是我们动了恻隐之心，去怜惜田自光一家，不吸收他进入公司，我们怎会一败涂地，跌入这万丈深渊。

如果当初我不去理会侄女的死活，不带她到我家来，我今天怎会这样，我若不给她盖房子，她哪来的富丽堂皇，我若当时狠下心不让她在我的门市部，我怎么会如此穷困潦倒，又怎会有她的今天。

她来到我们家，我们两口子视她为亲生，从不让她受半点委屈，春夏秋冬关怀备至，来时又黄又瘦的她变的又白又胖，那时候她和全厂人都说我们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和姑父。

她结婚以后，日子很穷，没什么就去我家拿什么，无论我们厂里发什么福利，走在她门前，就给留一半，想穿什么就直接上我柜子里拿，我先生每次出差给我买的新衣服她捡着穿，她想穿什么说一声就拎起就走，那时她又说，她姑和姑父比他父母强千倍万倍。

我们给他盖房子的时候，她逢人就讲这都是她姑和姑父给她盖的，他们没出一分钱。

十八年啊！不夸张的说，不说钱财，光从我家拎的东西也能堆座小山。

可如今她为了霸占我的生意和钱财，反目成仇，恩将仇报，还恶言相向，完全不顾街坊邻居的唾骂。

这也是我从小疼爱，大半生血汗倾注的亲侄女儿，在我坠入深谷的时刻，投上一块恶毒的石头。在我穷困潦倒的时候，拒之门外。

可怜我那善良又爱面子的先生，为了我和我的家人，倾其无私的心，注入无私的爱，如今不堪承受生命之重而精神失意颓丧，严重抑郁，不能自理。

我的孩子们一个读二位，一个刚上大学，临到年关家里什么都没有，孩子们陪着我伤心，陪我落泪，狐狸依偎在身边，默默地望着我，一种痛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