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拜少年

元旦踏着冷清，严寒侵袭赶路的行人，一辆客车驶过，从街的尽头走来了一位少年。

瞧那少年，约十三四岁，皮青脸廋，学生打扮。他身着一身洗了又洗的蓝色运动衫，虽已寒冬，但他的心早已被自己的酸楚占满，他没感到一丝寒意。那少年头发不长不短，脚套黄色胶鞋，身背一个半旧书包，书包半饱着肚子，像是缺少营养，料想里面盛的是极少的衣物和随身携带的几本廋书。

那少年来到街心拐弯处，找了个立足之地停了下来，他不慌不忙地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张招牌，把招牌平铺在地上。

招牌大约是这样写的：

拯救生命

XX,X省X县XX中学初二学生，父母三年前离异，家中就只剩下年过七旬的奶奶照顾我和弟弟，奶奶体弱多病，一年前奶奶不幸病故，现就只有我和兄弟捡垃圾换钱相依为命。前些天弟弟得了一种不知什么病，病情越来越严重，但我无能为救，现在我们衣食无着，望好心的大爷大妈们伸出援助之手，帮助帮助我们吧。大恩大谢了！

那少年跪在自己的招牌后面，双目垂地、双手半握，不停地向从自己前面路过的行人叩首作揖。围观的行人看过招牌，一元……一元的钞票像飘落的余雪撒落在那少年前面的招牌上。那少年一声不吭，只是一个劲儿地垂头叩谢，感谢大恩。

大街上，周围的各种吆喝喊买络绎不绝，这少年的出现显得与这里的场景很不匹配。

风，催动着时间从从街心悄悄地驶过，从那少年的身边不经意地走过。

临近下午，寒冷驱走了街上忙绿的人们。场散了，那少年收起了一天的祈求与希望，双手紧紧地握着那些粒粒可清的钞票，小心翼翼地收藏在自己的衣包，生怕被寒风卷走似的，临行前他用那早已冻得失去知觉的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衣包，收起他那张招牌失望而又惆怅地离去。他的脚漫无目的地迈向前方，不知那少年又要归往何处去往何方。

夜晚，风吹起了一种情感，酸酸的。白天热闹而喧闹的街市，此时已显得十分的冷清而孤单。

不到半月的一个初夜，电话铃响了，朋友来电说在他家中学附近有两个寄宿孩子死了，听到朋友的电话，心不由得为之一动，我连忙骑上车赶到现场。据先到的人介绍，大男孩十三岁，小男孩九岁，父母早年离异。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有的议论他们父亲的故事，有的谈论他们母亲的故事，有的讲述他们兄弟俩生存的故事。

不多一会儿，领导们来了，在孩子离去以后。

不多一会儿，警察们来了，在孩子悄然离去以后。

时间一秒一秒地滑去，围观的人早已水泄不通。死去的兄弟俩静静地躺在用几张木板制作的简易床上，恬静地睡着，脸上没有一丝死前痛苦的痕迹。这不是元旦那天我在街心看到的跪拜的少年么，他仍旧穿着那件洗了又洗的运动衫，书包在他枕边伴躺着，和着他的小弟。

夜尾了，围观的人们陆续离去。风，呼呼地吹着那间兄弟俩酣睡的小屋，不停地叩打着今夜前来围观离去人们的心门。

回来的路上，风好像没有一点儿温度，疑是从那少年心里传来的。

这晚的夜仿佛比以往的夜更可怕。

文/雨露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