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欣赏

一

曾凡在一家国企上班。早晨刚到公司，领导就安排了一个任务，要他马上把上一季度的财务报表整理好，明天八点准时上报集团公司。

北方八月的天气，仿若火炉，别说工作了，坐着都全身是汗。曾凡打开电脑，想马上进入工作状态。可是热气腾腾的心总是沉不下来。这该死的公司，三伏天，连个电扇都不给配，他报怨着。为了解暑他一杯杯的往肚子里灌水，正当他再次去接水时，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他的名子。

喂：“曾凡吗？”

“哦！我是。”

“你是哪位？”

“我辉子啊！”

“啊！”

“辉子？”

二

十五年前，曾凡有个发小，就叫辉子。那时，俩个人如胶似漆，形影不离。整天混在一起，掏鸟蛋，捉河虾，偷瓜，偷鸡，逃学，打架……可以说村子里所有坏事都让他俩干尽了。直到曾凡十四岁离开家的那一天，村里才安静了许多。

喂，说话呀？干吗呢？！电话那头儿不耐烦了，哦，信号不好，我听着呢，曾凡语气平和地说。你记的大峰吧？他爹不在了，通知你一下，有空过来坐坐。哦，好的，那什么？……曾凡正准备追问，但，电话那边已发出，嘟……嘟……挂线音。

三

曾凡想起了大峰，小时候经常和他沟里来，崖里去，风里来，雨里去。有次，曾凡感冒，家里无人，还是大峰陪他去打点滴，一直等到家人干完农活儿，他才回家。此时，曾凡似乎有些内疚了。他这些年也没回过几次家，那些儿时玩伴现在都在做什么呢？他寻思着，是不是自已这些年在外打拼，冷落了一些什么。

四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曾凡驱车来到了阔别很久的村子。经打听，大峰的家还是住在老地方，曾凡停好车，信步走去。

这个曾经熟悉的村子，忽然在他眼前变的陌生起来，似乎跟以前大有不同了，但说不出不同在哪，也不能清楚定义是村子变了还是他变了。正想着，却不知已走到了大峰家门前。

一切还是老样子，十米开外的悬崖边上，依然长满了野酸枣树，郁郁葱葱正等待着成熟。几棵老槐树挺着脖子从崖低硬是长了起来，把门前的太阳光遮住了大半截。一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曾凡，曾凡也同样看着他们。当眼睛掠过所有人后，他发觉，其中的大部分人还是眼熟的，只是仿若多了一些被岁月灼伤的神情。他们眼前的这位穿着整洁的城里人是谁呢？他们不得而知。曾凡想到这儿，不禁感觉自己讨便宜了，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五

人群中突然有一男子喊他的名字！曾凡？！辉子？！俩人同时认出了对方。曾凡拿出高级香烟，递给辉子一支，同时自己也噙了一支，辉子顺手拿出火机正要给曾凡点上，一个粗声厉气的声音隔空而来。什么好烟啊？也不赏兄弟一支！一个壮男顺声迎面而来，曾凡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此人叫虎亮，小时候因为一件小事，还和曾凡动过手。哦？曾凡啊！我还以为是哪个外乡人呢？怎么，今儿刮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介是来做甚的？一连串的问话像是在拷问。曾凡准备开口，辉子说道，“老虎”别惹事啊，今天可是大峰家办事。没，我只是打个招呼！你别紧张！虎亮话语蛮横。正在这时，大峰出来了。带着满是憔悴的脸色说道，都聊什么呢？快！进屋……进屋！

六

曾凡在灵前上了四柱香，轻轻鞠了一躬，随后与大峰聊起家常来。辉子也过来了，三个人又叙了叙旧。然后，辉子突然说了句，曾凡你的车，我的车怎么了？曾凡反问，轮胎好像没气了！你去看下吧。还有，要帮忙的话，一会儿吱声。曾凡笑了笑，待会儿我去看下。

曾凡找了个借口出来了，他径直来到车前，看见车子的左轮子明显瘪了。这是怎么回事，停车的地方非常合理，也没堵着谁，还有这刚来也没得罪什么人啊？曾凡反复揣测。此刻，在他的内心有一种莫名的、复杂的情绪渐渐漫延。

这是得罪什么人了啊？刚停这儿就没气了？！一个老妇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问曾凡，曾凡没有言语。自顾拿着修车工具大汗淋漓的换卸轮胎。曾凡完事后，心情有些低落，本想去和大峰、辉子他们告别，可到了大峰家里，发现都是些邻居在忙活儿，其他人都上墓地去了。

七

曾凡一个人百无聊赖，在悬崖边抽了支烟，随后打开车子，一踩油门，嗖地向城里驶去。

一路上，曾凡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是有人黑他，还是，这只是个误会？但，当他想起虎亮不怀好意的挑衅，心里基本上又开始否定自己的推测了。

八

一支烟的功夫，车子已驶到了一家修理厂。哥们儿，车怎了？修车师傅笑着问道。你看我这轮胎是不是被人做过手脚，曾凡言语里透着不快。师傅检查了一下，笑着说道，哥们儿你看！这是扎了一根镙丝，一般是用在高速路隔离带上的。再有，手的力量也扎不进去。你多心了。此时，曾凡面部凝固的表情渐渐舒展了许多。

九

付完钱，曾凡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忽然间，他想起了“疑邻盗斧”的故事，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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