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夜的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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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宝山村又迎来了2014年春节。对孩子们说，那丰盛的年夜饭没有夜晚的焰火吸引他们，吃了一坨肘子肉，便放下了筷子，不听大人的招呼，蹦蹦跳跳，高吼：“看焰火去啰！”

看焰火的地点是贾家大院，夜刚来临，那大院，里里外外都站着人了。放焰火的小伙子一箱箱地搬着那冲天炮箱子，到没人的地方，开始放那辞旧迎新的焰火。

那冲天炮如一个个天上的响雷，那炸开的焰火礼花，五颜六色，那才叫天女散花呢！宝山村上空花团锦簇，那美景，一直延续两个多小时。

这种美好的光景，已经延续几年，是贾家四个儿子回家和父母团年，带给乡亲们的问侯。

二

贾长寿夫妇年逾古稀，年轻时，很能干，做生意，把四个儿子都拉扯成了大学生，兄弟四个相隔两岁，相貌相仿，人一样高。四个儿子贾长寿以大小为序，取名：贾文、贾武、贾双、贾全。四个儿子毕业没分在一个县，都分在专区或县城。这文、武、双、全四人在工作中，确实能干。嘴上功夫结合实际行动，交办的工作，完成得很好，对人一张笑脸，脚轻手快，领导、百姓都喜欢。工作不到十年，从一个科员陆续提成了县级干部。宝山村的人叫他们为“贾家四杰”。贾文是双河县县委书记，贾武是专区交通局长，贾双是茂林县县长，贾全是一个州的城建局长。四弟兄每年都要回家团年，对老人，他们很有孝心。接了几次，父母就是不在城里住，说城里不习惯，四弟兄只好把农村的房屋重修。其实那老屋地盘大，还算得上是宝山村最好的房。仍然推倒重建。搞城建工作的贾全打一个招呼，老板就从贾全管的工地抽调了人，材料一并进场，才几个月，四楼一底的別墅建成，大院坝，围墙一个朱红大门，格外引人注目。

房子大了，也够人收拾，平时不觉得，过年儿子、还有拜年的客人要来一大群，保姆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完的，要准备年货，要打扫卫生，还真忙坏了两个老人。

三

贾家四杰，在回老家之前，首先必须给各自的上级拜年，还有一位张副省长，既是上级又是舅舅，每年都要去拜年。自从他们的外公外婆过世，舅舅有一个弟一个妹也进了城，亲人在农村的只有贾家四杰的母亲了，舅舅也就从没回过老家了。“吃菌子可不能瞒树庄的恩”这个道理，四弟兄比谁都懂。他们可是听副省长的教诲长大的，凡事从不打副省长舅舅的招牌，他们不说，其实谁人又不知呢，那四杰办事，没有摆不平的。有了资格，能说会道能办事，批评别人，也是心服口服：“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成了他们的口头禅。工作也确是成绩斐然。

村里人对贾家四杰褒贬不一，有的人羡慕、崇拜，有的人嫉妒，有的人干脆背后说，什么四杰我看是四头狐狸，狐假虎威是真。

一天江阴阳在马酒鬼家喝酒，真是喝酒壮人胆：“那朝中有人好坐官，厨房有人好去钻，我家儿子和贾全一个班还是学生会主席，现在单位里只是一个副主任科员，没有他们的舅舅，能升那么快吗？据说一次，专区和州领导到省里开会，饭桌上，张副省长只是不经意地谈到四个侄子说，不争气，干了几年正科，老不进步。一年后，四弟兄相继提成了县级干部”。

“不要说酒话，自身没本事，也是不行的，四弟兄的成才，关键是他们爷爷、奶奶坟埋得好，在护佑他们，我看的阴地，不错吧？”江阴阳很得意地说。

“儿子有本事又咋样，两个老的比我们还累，蜷在农村，这几天忙安逸了”。马酒鬼刚说完。公路上响起了喇叭声，四辆越野，“沙漠王子”驶进了贾家大院。那大包小包的过年货，搬了好一阵。

四

贵人到，第二天是腊月二十八，那四个驾驶员杀鸡、宰羊、杀猪，真是厨房好手，那贾家四杰对下属、亲戚拜年来访的应接不暇，每天十来桌。那大院中，饮酒划拳的，打麻将“斗地主”的，喝茶聊天的，嘻嘻哈哈，热闹非常。当然这种场合是少不了江阴阳、马酒鬼捧场的。

江阴阳一个拱手：“唉呀！向四个领导拜年，回来团年，是村里的荣耀啊！”马酒鬼接话：托四个领导的福，每年三十晚上的焰火，把全村打扮得风风光光”。

江阴阳在贾长寿身旁坐定说：“贾哥子，你看，我给你父亲看的阴地如何？见效了吧？”贾长寿随声附和：“那是，那是。”

贾家四杰听了江阴阳与父亲说的话，装着没听见，他们是无神论者，不相信迷信，他们信的是舅舅。

晚上人走了，客人安支了，夜静读家书。贾文说：“房屋修好，也应该修修爷爷奶奶的墓了”。老大的提议，家里人一致赞同。就定在大年十五后动工。

四弟兄，选了最大最好的墓碑，请了最好的工匠，只是新添了爷爷、奶奶的名字和孝名，每人出十万，选了上等石材几辆大车运到公路边，全村人都来帮忙搬石材，仅用了五天时间那青石条砌成的墓，那一级级石阶，汉白玉围栏，五十平米用石板铺就的坝，墓周围新栽了塔柏。碑前一个大的石香炉，碑两旁一对大石狮子，张牙舞爪。好不气派，无人不赞叹：真是有本事的孝子。

竣工那天，鞭炮齐鸣，酒大碗拖了一百多席。来贺贾家的，除本村人外，有四杰的同僚下属，有包工老板。那收礼的交了八十万给贾家。

五

当晚，贾全向舅舅张副省长打了电话，张副省长打来的电话，贾全一连说了五个好字，又把电话递给贾文：“我们聆听舅舅教诲！”贾武表态：“一切听舅舅的！”贾双说：“一切照办！”

刚才舅舅在电话中和贾双的谈话内容，贾双告诉大家：“你们要按时上班，凡亊少张扬，低调一些，踏实做事”。

听了舅舅的，第二天，贾家四杰上班去了。人走了，本村的亲戚朋友，用了一个上午，才收拾妥当。贾家院落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时，江阴阳来到了贾家，和贾长寿摆龙门阵：“贾老兄，谁家的墓有你家的好哟！这四个孝子，以后老祖宗护佑，肯定高升”。

“谢先生美言。”

六

光明似箭，转眼又到了2015年春节，贾文电话告知父母，今年工作忙，四弟兄都回不了家了。父母要快乐地过好春节。

贾家四杰未回，年三十夜，宝山村自然看不到那漂亮的焰火，不热闹了，显得有点冷清，那零零星星的焰火，一会儿就烟消云散了。

其实没回家过年，是贾武和贾全出事了。怕父母过不好年，没说。

能有不透风的墙吗？那马酒鬼在贾长寿处喝酒，把消息告诉了贾长寿：“贾老兄，你要想开点，我儿子打来电话说当城建局局长的贾全双规了，事隔才五天那当交通局局长的贾武无证驾驶上路练车，出车祸去世了，你没去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