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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蕊辞

推荐人:南柯. 来源: 阅读: 1.41W 次

公元前956年,后蜀之帝沉迷酒色之甚,天下哀怨,北宋灭其国也。不过七日,亡国之帝孟昶绞心而死,时年四十有六,封号保元。 (题记)

花蕊辞

落叶飘零,如行人脚步辗转于成都四方,已然入秋的时色,街上的热闹退却了几分。花蕊掀开苏绣的帘子,斜阳洒落下来,映着马车的影。青瓦白墙间,不时有琉璃折射的光。风过烟笼起,吹着伸出墙头来的桃花数枯枝,有些咿咿呀呀的。花蕊的眸子暗了几分,落下的都是百姓退在两旁低头晗目的样子。不再多做动作,花蕊觉得唇有些微凉,索性把素手放了下来。

不过半刻,花蕊感觉马车停了下来,一股好闻的檀香钻入她鼻息,未等她正神,帘子就被挽了上去,花蕊抬眼,一袭玄色通透就侵占了她的眼底。 “臣赵光义,奉旨接花蕊夫人进宫。” 忽略了那人眼底的惊异,花蕊淡淡的吩咐身后的侍女收拾东西,下了马车。

直到那抹素影进了府门,身后之人方才回过神来,忙不迭追了上去,暗暗责怪自己失了礼数。 她真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子。 饶是天下女子不计其数,如她气质脱俗,只一眼就夺走了他心神的,却独独一份。怪不得,纵使皇兄在朝堂上与大臣们唇枪舌剑,也铁了心的把她接进了国都,甚至暗中吩咐要让自己好好顾她,不可让她因为从前的身份而无端受委。 花蕊,花蕊, 意花不足以喻其色也。 若不是听到旁人的窃窃私语,他还以为是那九重天上的仙下了凡。

入夜渐微凉,庭院之中充斥着枯枝败叶的残息,烛火摇曳,香气袅袅,充斥在房里。腻的花蕊皱了眉,让侍女把香炉里的香想法子倒掉。侍女应声,推开梨花木的门,却对上了一双颇有风气的眼。 未来得及惊异,眼前的人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行礼,让她下去。 花落了一地,零落成泥。他特地命人给她用了极浓的香料,想盖过这满庭的失意,可她好像并不领情,甚至还有些恼怒,仿佛这香气侵扰了她似的。

月下,一声苦笑,落在一片暗影上,今夜没有星光。屋内,烛火已然不知何时被熄灭,许是被她发现了吧。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到了这儿,兜兜转转的,等抬头一看竟是她的厢房,她的身影,就在屏上跳动着,让他想起了塘里随风摇曳的芙蓉花。

他听过后蜀之帝是如何宠爱她的:慧妃喜芙蓉牡丹,为博美人之心,帝令修牡丹苑,举国栽种所好。 他记得那人说完,还摇了摇头,叹息道:“祸国殃民,历代非红颜也,”他还记得在朝堂之上,大臣们无不是一致赞成将此“亡国之妃”斩草除根,除之而后快。 小时候,母妃与他说起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并没有痛斥褒姒。母亲说,若不是周幽王爱的太满,怎会被诸侯弃之, 输了权利和荣华。 自古皇家,无深情二字可言,义儿,你可知? 小小的他坚定的点了点头:谨遵母妃教诲,义儿定当铭记于心。 那就好,杜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起了眼。 可如今,他也不知,他对花蕊究竟如何。他忍不住想靠近,却一再告诫自己要自律,不可因为一介女子而与皇兄徒生了间隙。 她似乎眼底里都是冷漠,像是要把人疏离,孤傲而冷清,不愿意再多去注意尘世的吵闹。把根深深的埋在土地下,香远益清,本以为会在后蜀之帝的护佑下安然一生,没承想终是国破家亡,颠沛流离。 从那日进了府门中起,他安排暗中观察的侍从说花蕊再也没出过房,日日读书作画,入夜时,常常望着家乡的方向暗自垂泪。 而每次早朝之后,皇兄总是会把他留下,旁敲侧击的向他询问花蕊的情况。 他越来越厌恶上早朝,反而,去她那里的时间越来越多。不过几日,花蕊的名号就传遍了整个晋王府, 只是花蕊从来不见他,侍女说是夫人舟车劳顿,身体抱恙,不宜见他,怕是将晦气传给了王爷不妥。 他怎不知她,既她不愿,他就站在愿安阁前,默默无言的每次就是几个时辰。那瓦上的落叶落了几层,她房中的香换了个味道,这些他如数家珍。 算起来,入府之后,她只与他说过一句话。她说,晋王,大宋的晋王,你这是何意,又是何苦? 她故意把大宋二字讲的咬牙切齿,手里那绣着牡丹花的帕子被紧紧的攥在分明的骨节中,越发的泛白。

他抬头,半晌,又低头,转身走了。 何苦?他也常常问自己,辗转不能寐,日夜求索找寻,他堂堂的王爷,何必为了一个亡国之妃如此百依百顺? 这些都没有答案,或许早在他见到她第一眼起,命盘里早就乱成了一团,不知从何所起,更不知几时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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