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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示例

推荐人:拈花一笑 来源: 阅读: 3.86K 次

北风在寒夜里无情的呼啸着,并没有因除夕夜的来临而仁慈半分。

破镜

江飏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家里堆着的茅草上,心有余悸的看着躺在泥地上酒气熏天的男人。唯恐他再骂骂咧咧地站起来,然后不分青红皂白的给上自己重重的一脚。那个男人的蛮力太大,一发起疯来连神仙都拦不住。仅凭江飏单薄的力量去抵抗,根本就是以卵击石,下场只会更惨。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的恐怖情形。

而这些可怕的情景,在这几天的夜里夜夜循环着。

“你这个没娘养的野东西,到处给老子惹麻烦,怎么还不给老子去死?!”男人酒后的醉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刺入他心底那一寸最柔软的地方。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疤,无时不刻在提醒着他,他是一颗可怜的草,一颗没有妈的草,一颗任人践踏的草。

恨意灌满在江飏瘦弱的身体里,如果恨是营养,恨是力量的话,那么他现在已经长成无所畏惧的巨人了。

江飏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却一不小心踩到了埋在茅草堆里的空塑料瓶,发出吱吱的响声。那个空塑料瓶还是几天前男人吃喜酒的时候给他带的一瓶大可乐,他这么一踩,就像是踩在了男人为数不多的仁慈上。“砰!”江飏的心脏像是受到了重击,惊恐地望向睡梦中的男人。如雷的鼾声盖住了微小的动静,他就像个死人般,一动也不动。如果不是鼾声把一根根茅草震得微微发抖的话,他估计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他趴在布满蜘蛛丝的窗前,看万家灯火辉煌,看阖家团圆欢乐。说是窗户,其实就是一个小破洞罢了。江飏空洞无神的双眸立刻窜出了一团小火花,那是满满的羡慕。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去得到?

林晔那张挂满彩的脸蓦然浮上心头。

他的双眸瞬间黯淡下来。就如转瞬即逝的烟花,只绚烂一时,最后化为万千尘埃。

江飏默默回到房里,拿出柜子里的云南白药给自己处理起了伤口。他旷课的时候,除了打架,偶尔还会去村头的一家小酒馆帮帮忙,打打下手。那个老板娘心肠好,也听说过他家里的一些风言风语,见他勤快,对客人热情,就把他当自己的半个儿子来看。经常送些药啊,菜啊给他。这个柜子里装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瓶,都是老板娘给他的。

他无意间一抬头,就发现了镜子里面鼻青脸肿的自己。脸肿的跟个大肉包子似的,红一块,紫一块的淤青就如大染缸般,惨不忍睹。但还是可以依稀瞧见他的几分俊朗。

他…真的是自己吗?

他的手轻轻抚在这面干净的没有一粒灰尘的的镜子上,像在抚摸一个人清瘦的脸庞。

记忆中的母亲年轻貌美,吃苦耐劳。她不似那些天天打麻将,骂街的村妇,她不会打麻将,也不会说粗鲁的话。因为有几分姿色,所以每天都要在镜子前梳妆打扮打扮,然后再去村里的无纺布工厂上一整天的班。她勤劳本分,安分守己,从不抱怨酗酒成瘾的男人,也从不拿牙牙学语的他出气。三姑六婆们总爱凑在一起说她的闲话,既同情她的遭遇,又嫉妒她的美貌。可她从不为这些琐事而乱心。

她就是一个女强人,一个人默默的承担着生活中的风风雨雨。

他拥寒风而眠,枕痛苦入睡,做了一个易碎的梦。

梦见他在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考试考了满分。同所有小孩子一样,他希望听到父母赞许的话语,吃到香甜的奶糖。

可是当他伴着欢声笑语兴奋地跑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时,男人却告诉他,母亲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家。她只来得及留下一把快要融化了的奶糖,和这面镜子。

他日日夜夜都在门口的石凳上等着不归人,可等来的却是人们的冷嘲热讽:“别等了,你妈跟别人跑了。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个狐狸精。”“不,她才不是狐狸精!她是我的妈妈,她一定会回来的!”江飏声嘶力竭地大喊。

等来的是那个男人的拳打脚踢,喷头大骂:“还等那个臭娘们儿干什么!?”江护着头,痛哭着,大叫着:“我就要等,我相信她会回来的!”

稚嫩的童音吼出的是不甘,是绝望。

梦境一晃。

一个穿着打扮都很时髦的年轻女人,拉着和江飏差不多大小的男孩经过,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她一脸鄙夷的走开,语气中是不经掩饰的嫌弃:“你看,这就是没妈的孩子,多可怜啊。所以你要听妈妈的话……”小男孩含着棒棒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坚强隐忍的母亲,没给他留下一句话,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他的人生里。

他上了中学以后,和一群社会青年混在一起,整天逃学旷课,打架惹事。但他从来都不沾一滴酒,他说,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酒。

老师不了解他家里的情况,经常找他这根刺尖儿谈话。但他最喜欢听老师说的一句话就是:“你再这样我就让你爸妈把你领回家去。”他露出一个极其迷人的笑容,与他母亲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好啊,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老师见他毫无忏悔之心,反倒更加变本加厉,渐渐的也不再管他了。

他也摊上了大事。

在腊月的一个寒冷的晚上,江飏和他的兄弟们在“老地方”堵人。他听绿毛说,那人是个小白脸儿,叫林晔,成绩还挺好的,可惜是根死脑筋,看上了他兄弟赵家铭的姑娘,还处处跟赵家铭作对。

赵家铭也是个暴脾气的扛把子,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快过年了都不放过别人。

可谁让那人惹错了人呢,学霸与混混,本就是水火不容的两个团体。

学霸瞧不起混混的不讲道理,而混混则看不惯学霸的清高自傲。

林晔借着从枯枝下倾洒下来的清凉月光,才看清了眼前的一群人的轮廓,心里一缩,便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下来,柳眉不屑的向上高高扬起,声音里带了几分挑衅的意思:“我就说谁能无聊到在我家窗户里丢纸条呢,原来是你们这群渣渣啊。”

一个叼着烟的绿毛先给了他一拳,瞪着他说:“你找死啊!”

林晔冷笑,一字一顿道:“渣、渣。”

赵家铭气得青筋暴起,把林晔的腹部狠狠地踢了一脚,大骂道:“你再说试试!看老子不把你打得连你妈都不认识。”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敢当面这么羞辱他。林晔,是第一个。

他吃痛的捂住腹部,摊倒在地上。清亮的眸子里闪着星星点点的泪光,可还没有丢下自己仅存的的骄傲,倔强道:“那个叫什么少君的,我压根就不认识她。你穿过的破鞋,谁稀罕要?”

江飏不动声色的看着面前这个倔强的少年,就像看到了从前那个倔强的自己。似有别样的情感在心中荡漾开来,但也仅仅是一瞬。

赵家铭发指眦裂,恨不得把眼前的这个小白脸碎尸万段,牟足了力气就欲往他脸上一砸。江飏心道不好,这一拳下去可能会把林晔的骨头都捶碎。他像一阵风似的刮来,挡在林晔面前,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赵家铭的拳头拦下。

身边另外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赵家铭,别冲动!”江飏大喊。

他们平时虽然也打架,但是从来没有打出格过。

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可承担不起。

赵家铭也稍稍冷静了些,不过怒气很快在这一片夜色中熊熊燃烧起来,他吼道:“老子今天要弄死他!”

江飏倒快人一步,一把夺过绿毛嘴里的烟,就在林晔那张白净的脸上烫了一个小红圆。

他勾了勾嘴角,邪笑道:“好学生,你不乖啊。”

林晔那张面如冠玉的脸上多了一点瑕疵,就像是一张清新淡雅的水墨画上,不小心染上了一道墨痕,整幅画就败在了这笔意外上。

江飏看着他的脸,有几秒失了神。

而林晔,也看清了此人的脸。

林晔像没有感到疼似的,不知为何古怪地笑了起来,在这个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哈哈哈哈,原来是你啊。我认识你,是你吧?没妈的野孩子。”林晔的眼中是清一色的怜悯,不屑。他偏过头去,把用烟头烫的伤给他看,他陷入在回忆里,低语:“我小时候看见一个野孩子蹲在家门口哭哭啼啼的,哭着吵着要找妈妈。真是个可怜人啊……”明明是在自言自语,却好像故意让江听到似的。

江飏始终低沉着脸,一言不发。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就如同暴风雨的前奏。

万籁俱静,月色凉如水。一阵阴风撩开了少年眼前的碎发,露出他那如恶狼般嗜血的瞳孔。

夜,冰冷得令人害怕。

空气在此刻仿佛被凝成了霜雪。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当时所有的人都没有看清,江飏是如何红着眼,咆哮着,在林晔的脸上,胸口前,肚子上,大腿上,毫不留情的留下一个个带泥的脚印,一块块紫红的淤青,一道道带血的痕迹的。

林晔被他打住院了。

林晔的父母刚从城里赶回来,就和林晔在医院里见了第一面。

林家父母见宝贝儿子被打成了这副模样,很是心疼,又十分愤怒,扬言要还儿子一个公道。忙把七大姑八大姨都带到江家扯皮去了,说直白点,就是要钱。但那个醉鬼自身都难保,哪里拿得出钱来赔?可后来不知怎的,林家人再也没来闹过。江飏也没敢多问,他比谁都清楚多嘴的后果是什么。

他后来听赵家铭说林晔的父母在城里打拼多年,买了套房,就帮林晔转学到城里安了居,此后便再也没有了林晔的消息。

翌日,大年初一。

江飏被外面的狗吠声吵醒,揉了揉红肿的睡眼,发现天色灰蒙蒙的。“现在应该才五点多钟吧。”他想。可他很快就听见了汽车熄火的声音,还有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你弄快点。”

“好。”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蹬、蹬、蹬。

一步,两步,三步。

女人的高跟鞋踩在地上,一步一步迈向这间带给自己无数痛苦回忆的小破屋。

本就不堪负重的门,被她轻轻一推就开了。

从四周传来的狗吠声交织在一起,像是在驱赶这两位不速之客。

“妈的,一群疯狗,吵死个人!”男人刚从地上爬起来,头疼的就好像要炸开一样。他的眉头拧出了一个“川”字形,“喂,小兔崽子…”准备让江给他倒杯水喝时,突然看见了推门而入的女人,呆呆地愣住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就如一尊石雕。

他的大脑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就清醒了。他狠命的揉了揉眼睛,把她从眉宇到脚跟打量了个遍,恨不得把她盯穿了。还不信邪似的,又在狠狠地往胳膊上拧了一把。

疼痛感从胳膊上蔓延到全身,他才相信,眼前的这个女人,的的确确是江的母亲,他的…前妻。

江飏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也征住了。

他望着眼前这个衣着华丽,妆容精致的贵妇,喉咙就像被谁索住了一样,发出一丁点声音都艰难无比。

回忆如同海浪般在脑海里汹涌澎湃地翻腾着,淹没了他这个回忆摆渡人。

江母也在看到江的那一刻,情绪骤然失控,悲痛欲绝。

她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了江飏,哭得梨花带雨。

丢掉形象的大哭应该是很难看的,可是她哭起来仍然那么美丽动人,甚至连妆都没有花。

“飏飏,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自私,没有给你关心和爱。是妈妈没用,是妈妈对不起你!”她哽咽了一下,深呼了一口气,放开了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他。她仔细端详着江那张还没有完全消肿的脸,她这个当母亲的心都好像被活生生撕成了鲜血淋淋的两半。鲜血似乎夺眶而出,滑过秀丽的脸庞,像雨点那样,拍打在地上。

一滴,两滴,三滴……

她轻轻地抚摸着江飏脸上的伤口,柔声说:“这几年里,你受了不少委屈吧。”

江飏一动不动的站着,大脑一片空白。

他死都不会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还会回来找他,而且是在大年初一这个特殊的日子里。

江母突然看向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神情端庄,声音无比坚定的说道:“我今天是来带我儿子走的。”

江飏哑然。

“我……”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却被男人的暴喝打断:“不许走!他今天要是敢迈出这里一步,我就打断他的狗腿!”

江母丝毫不惧眼前的这个男人,反击道:“你以为我还像以前那样柔弱吗?我说了要带他走,就一定会带他走。”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这些年都是我把他拉扯大的,你有回来看过他一眼?别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在外面勾搭到了男人,装腔作势的本事倒涨了不少啊!”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呸!”

江母面有愠色,不甘示弱道:“你看看你把孩子照顾成什么样子了?你看看他身上脸上的伤痕,这些都是你干的吧?简直禽兽不如!”

“那你还没回来照顾他呢!谁知道你找的那个男人是个什么货色?”男人稍稍提高了音量。

“他至少能给我们母子俩安稳的生活!而你自己都自命难保吧。”她冷哼一声,接着说:“林家儿子的事,你以为你有本事解决?”

男人吃了瘪,一句话都吭不出来。

江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母亲一直都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关注着他……

他的心里一暖。

可是他又恨,恨她为什么不早点带他走。

但母亲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江飏鼓起勇气,试探着开口:“妈……”

江母的目光亮的灼人,她又抱住了江飏,激动地问他:“飏飏,你跟妈妈一起走好不好?”

江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面对完全不了解的继父,或许还有一个弟弟或妹妹。

这意味着他将要摆脱过去。

可是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他干咳了几声,哑声道:“好。”

母亲生怕他会反悔似的,赶紧拉起儿子的手,却摸到了他拇指尖缠绕着的创可贴,心脏“咯噔”跳了几下,愧疚之感让她差点窒息。

“砰!!”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砸碎了的声音。

江飏回头。

是那面镜子。

就如曾经的那些痛苦与不堪般,碎成了千千万万块。

“都给老子滚,滚了就永远别回来了!”

随后传来男人的嚎啕大哭声。

而母亲确跟没有听到似的,头也不回的带他走出了这个噩梦之地。

终于呼吸到了久违的新鲜空气,他的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过。

可是当他上了车以后,才觉得身体像是坠入了一个无底洞般,世间万物都如远方缥缈的歌声,如羽化的幻梦。

一切都变得迷茫起来。

他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茫然过。

他,到底应该去哪?

他的未来,一定会比现在好吗?

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他害怕这又是一个噩梦。

车上的暖气很暖和,可他却觉得车上的空气令他想吐。

江母一直捂着他发僵的双手,柔声安慰道:

“飏飏,不要害怕。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想起了那面镜子的残骸。

他有那么一刻觉得,他的人生就该和这面镜子一样,被摔得粉碎。

总比沉醉在一个掺着毒药的梦里强。

当他来到这个所谓的新家时,已经快到了吃团圆饭的时间。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电梯房,他只能用“高端大气上档次”这七个字来形容。

尽管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但是不想像个乡巴佬似的惹人笑话,只得把好奇心搁到一边。

江母让他先洗了个热水澡,还为他准备了一套新衣,一看就价格不菲。

当他洗完澡,换上新衣出来时,江母就两眼放光,对他赞不绝口:“我儿子真是继承了我的美貌。”

江母又为他擦了一点药。

他的继父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相处,对他很客气。

一个眉慈目善的老太太端着一盘盘美味佳肴从厨房里出来。

江母连忙跟了上去:“妈,我帮你。”

她现在虽然过上了贵妇的生活,可是依然勤快。

老太太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我力气大得很,不用你来添乱。”

江母一脸温柔的笑了笑。

老太太看见了默不作声的他,老眼一亮,说:

“你就是飏飏啊,长得可真俊。快快喊奶奶。”

江飏有些拘谨的站了起来,支支吾吾道:“奶…奶奶。”

老太太爽朗地笑了起来,“好好,真是好孩子。”

继父在一旁插嘴:“您就别逗孩子了。”

老太太把他一瞪,不满道:“这是我孙子,我让他喊我奶奶这有错吗?”

“是是是,您说得对。”江母帮腔道。

他假装无意在这间大房子里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再见到其他人了,不知为何,有点庆幸。

庆幸母亲只把爱给了自己一人吧。

老太太把菜全部上完后,招呼他们来吃。

开饭前,继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进行一个神圣的仪式,他郑重宣布:“今天,是我们一家人的团圆时刻!”

老太太和江母被他如此严肃的表情弄得哈哈大笑。

江飏一颗忐忑的心终于稳稳地落了下来,新的生活,终于如期而至了吗?

江母和老太太抢着为他夹菜,弄得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确实有一颗幸福的种子,冲破了黑暗的牢笼,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

他的继父在这个寒假里也没闲着,为了这个儿子操碎了心。好在有些小钱,人脉又广,折腾了一个多月,才帮他转学转到了一所比较好的私立高中。怕他的功课跟不上,还专门找了一对一的老师来为他辅导。

老师先开始教他的时候,差点崩溃,这孩子怎么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啊。不过好在他聪明又肯学,功课很快就赶上去了。

江飏在这里已经快住了一个多月了,他们都对他很好,他也渐渐融入到了这个新家庭。

他躺在柔软的床上,迷迷糊糊地想,他明天就要去上学,认识不同的人了吗,真是有点小期待呢。

他想着想着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还做了一个甜美的梦。

他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醒来时嘴角上还含着笑。

那个梦,应该很美吧。

他是全班最后一个进教室的,因为他是转校生,所以办理了一些手续耽误了时间。

“报告!”他气喘吁吁道。

他爸提前跟老师打了招呼,所以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一下头,示意他可以进来。

教室里只有第一排有一个空位子,像是专门为他而留的。老师往那里一指,说:“你就坐那里吧。”

他向那里一瞥,看到了空桌旁的另一人,两眼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老师见他脸色不太好,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他摇了摇头。

是他,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的错觉吗?

哦不对啊,赵家铭他们说过他转学了,不过怎么会这么巧,和他不仅同校同学还同桌?!

天意啊……

林晔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自始至终都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埋头继续写起了题目。

但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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