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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 · 语

推荐人:游梦琳 来源: 阅读: 1.86W 次

她是个“哑巴”,但其实她并不哑,只是不喜欢说话,不想说话,也不怎么说话。于是,她就成为他人眼中“异类”的存在。自小也什么玩伴和朋友,什么事都是自做自的,去哪里也都是一个人。父母和好心的邻居想方设法地劝她、逗她说话,但是她就是不说,或者只说必要而且简短的一两句,此外别无他话。

哑 · 语

高考结束,她考上了外地的大学。父母很不放心她出远门,想要她复读或者放弃上学,她都不肯,毅然在开校报名的时候按时到了学校报到。

离开了村子,离开了她生活、生长了十多年的家乡,独自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上学,没有人知道她的曾经和真实状况是怎样的。临行前,她没让父陪同去、也没让父母告诉她的辅导员、老师她的实际情况,她说到了那里之后,她会将一切重新开始,照顾好自己,锻炼自己适应环境和生活的能力,让父母相信她,也不要为她担心。父母虽然依旧很担心,但是又拗不过她,毕竟以后大半生的生活也得她一个人走,他们不可能陪她过一生。

到了大学,她也是开启了她所谓的“新的开始”--完完全全装哑巴。有必要说的话,就拿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写下给对方看,其他时候一律不发言。

她是孤独的,因为很少有人有耐心和一个哑巴整天呆在一起,因为在只要一说话,感觉就是自言自语;她也被称为是清高的,因为无论什么人和她说话,她都可以置之不理地以简单的一个点头或摇头回应,然后离去。她没有朋友,也不可能有朋友,但是她并不寂寞,因为有和她一样的“人群”存在,有字无言,那就是书。书,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忠诚的朋友。因为,他们不会欺骗她,反而让她收获很多,充实很多。

最终还是有好奇者发现了一个问题,并好事地专门去问她:为什么她没有去“特殊学校”呢?特殊学校,是询问者对“聋哑学校”隐讳的称呼,怕惹她不高兴。虽然,彼此不是朋友,但也不应增添别人对自己的怨恨。

她淡淡地看着她,未发一言,又回到了书本上。

询问者见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又怕再为她伤口上撒盐,揭人伤疤,无趣地走了。望着询问者远去的背影,她露出了一阵苦笑。

大学学习生活的闲散,让她以前压抑的心里微微有点舒展。因为这里不必要再拼命强装,不必让父母时刻担心。她原本就是一个“哑巴”,那就一直当“哑巴”好了,反正早已习惯,也喜欢这种无言的生活。她打算只要没回到父母身边、没回到村子,就不再说一句话,当一个彻彻底底的“哑巴”。可是,这真能做到吗?

一次外出买东西回来,想到离学校不远,而且都是宽阔的柏油马路,她决定当散步走回去。可,眼见学校就要到了,一个飞车身影迅速从她身边掠过,而她的背包也被“顺手”掠走了。她惊吓得当时并没有反应过来,等她明白怎么一回事回转过身,那个抢她包的人,早已开出几百米远了,最后在一个转角,淹没了。

她无助地看着前方车水马龙的街道,心除了惊吓,也凉了很多。因为背包里有她刚去取的父母打给她的生活费。

几分钟过去了,她心知那人不可能突然良心发现又给她还回来。她转身,慢慢地像学校挪步,要是当时自己不走步回来就好了。她懊恼着,后悔着。

刚进校门,一个摩托车停在她跟前,她有一瞬真以为那人真良心发现把背包还回来了,可定神一看才知,不是,像也是学校的学生。

“同学,你的背包是不是刚才被抢了?”对方说。

她睁大眼睛地看着他,似乎想要看清什么。但她什么也没看见,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里面有什么重要物品吗?”

她点了点头,但也没发一言。

“早知道我就继续追下去了。”对方懊恼地说。

她惊异地抬起头,看着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对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刚才我在你后面看见你被抢的一幕。立即就跟了上去,但那人开得太快,而且是走的小巷,我跟着跟着就跟丢了,不好意思。”

她摇了摇头,刚想启口,顿了顿,又紧闭双唇,摇了摇头,接着侧身迅速跑开了。因为她怕再多呆一会儿,她会禁不住想要再次启口。她不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突然会情不自禁地就要启口,是因为到这里来之后,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自己地对自己说这么多话吗?还是真的被气糊涂了,完全不管不顾了?明显后面一种可能性很小很小,可以说几乎没有,所以,她不得不赶快逃离。

“哎。。同学。。同学。。。”那人见她突然跑走了似乎很是吃惊,也不明所以,在她身后一直叫她,可她并没有应,也没停下脚步,更没有回头。

回到宿舍,刚才的尴尬和不安已慢慢平定,此刻她最需要考虑的是她之后的生活费怎么办?去做兼职吗?但是他们会要哑巴吗?

没办法,她只好问经常出去做兼职的室友,可不可以带她一起去做兼职?室友,顿了顿,尴尬而且极不确定地说:“我帮你问问。”

第二天,室友做完兼职回来,很高兴地告诉她,可以。因为,他们还需要做客房服务的兼职生,只需要勤劳能干、会打扫卫生就可以了,不需要和客人交流。

她欣然答应没课的时候就和室友去做兼职。

人生似乎都是这样,不认识的时候,总觉得很难遇上,可能是即使遇上了也彼此不认识,所以不留意,但是一旦认识了,就有可能时常会遇见,无论在哪里,这是因为缘分吗?她不知道,但她清楚地知道她在做兼职的地方真的又遇见了那天帮自己最劫徒并向她道歉的人。他们在同一间酒店做兼职。

见到她,对方似乎也挺吃惊,想问她怎么那天突然跑走了,但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见她的室友介绍完她之后,在对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对方以不确信的眼神看着她,她明白她的室友告诉了对方她的真是情况。她低埋下头。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她以为对方会因此看不起她、远离她,可没想到他竟然更加地关注她而且帮她。有什么不懂的,他都耐心地教她,有时候不忙的时候也帮她做活。她由心底地很感激他。往后,有什么兼职,他也乐意叫上她和室友一起。

从室友口中得知,室友最初的兼职工作也是他介绍的,因为他大他们一届,而且他们是老乡,所以他很照顾室友。

她很感激室友和他,在逐渐的兼职生活中,她慢慢找到了生活中的另一种乐趣,也在心里为自己能自己养活自己感到高兴,即使这些都是微薄的一点,但她相信即使当“哑巴”她也能过得很好。

不过,她似乎忘了,这里有个前提,那就是室友和他的帮助、帮忙。如果,有一天闹矛盾了,她还能过得那么圆满吗?

这天,她没去做兼职,因为有课。虽然兼职可以养活她在学校最基本的生活,但是毕竟不是她最主要需要做的事,她不会为了兼职而逃课。但是,室友似乎不一样,常常逃课出去做兼职。她也习惯了,能帮忙答到或者什么的,她也都尽量帮她,毕竟她对她有恩,而且待她也很好。

当她下课回到寝室,室友已经回来了。她很奇怪室友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都是要做到下午的吗?她给了室友一个微笑,算是打招呼。

“你这算是在嘲笑我吗?”室友不友好的话语,直直打向她。

她不明所以地望着室友,像是在问:为什么这么说?

“在问我为什么这么说是吧?你难道不知道?”室友一脸气愤地走向她,在她面前站定,说:“我今天向他表白了。你知道他怎么回应吗?”

她依旧一脸不知所云地看着室友,是真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别在我面前装无辜。你会不知道?”

她点了点头,接着又使劲地摇了摇头,差点就说出声,自己真不知道。眼角已噙满泪水。她不想室友误会她,也不想失去室友这个难得的朋友。可是,她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室友已放弃继续挑明,因为一旦说出,对自己造成的痛可能会更大,接着,转身爬上床,捂在被子里哭。她站在下面,望着,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定了定,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一个短信。室友既然说表白了,肯定是对一个男生,而她熟悉的男生又只有他一个,应该是和他有关。

他们约在图书馆对面的湖边见面。见他来,她就急急地开口,问他们是怎么回事。对方愣了愣,然后笑着说:“什么怎么回事?我只是说了事实,而且我不也想伤害她。”

“不想伤害她,为什么她会哭得那么厉害。”她步步逼问。

“她哭了?”这似乎出乎他的意料,“哭了也好。哭过就忘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很生气地说。

“那要我怎么说?”

她想了想,也不知道他该怎么说,毕竟她没经历过,有点理屈地说:“不管你怎么说,你要对她负责。”

“我要对她负责?”他是不是听错了,他又没把她室友怎么样,干嘛要他负责,而且如果他对她室友负责了,谁对他负责?

“嗯嗯。”她点了点头。

“我对她负责,那谁对我负责?”他还是问了出来,有点赖皮样。

“还需要对你负责?”

“是啊。我如果对她负责了,那就违背了我的心,那谁来对我的心负责?”他越说越显赖皮,而且似乎已经赖上了她。

她想了想,说:“该找谁负责,谁就负责。”

“你说的,不许反悔!”

“我说的,不会反悔。”她义正言辞地说道。

“那你就等着对我负责吧。”说完,他就走了。跑出了几步,似乎还有什么忘了说完,转身,冲着她喊:“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哦!很高兴你能和我说话。”

望着他跑远的身影,她暗自想,他知道什么了?突然,她想起,她和他竟然说了这么多、这么久,而且都是用嘴。

她捂着嘴,看了看四周,幸好此时附近没什么人,希望不要有人听见。这只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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