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素材

一步步靠近，再添半步，就能嗅到你，世俗，别来无恙。

今天的自习，少了往日的安静，此时此刻每人都在以自己为圆心，目及所长为半径激切得讨论着这次的考试成绩。也许这段时间，大家的熬夜功夫都近乎纯火卢青，整体成绩比上次模考在全市提高了好几个名次，这对于班集体来说不亚于我国奥运会上所得金牌总数跻进前三甲，闹哄哄的教室依然在沸腾，我不禁感慨，真是举班欢庆呀。在这样的情况下学习已是不可能的了，去看看林雪怎么样了。

在这种学校把我们犹如沙子般一样，每年把不同堆的沙子集中在一个大容器中，努力使其均匀混合然后再根据学校师资力量分成几堆，编号一班，二班，三班……的情况下，我和她始终都是临班。以至于在每次分班之后，我们见了面在得知对方所在班级后都会不约而同的感慨，缘分的“孽”呀。这种毗邻而居的缘分成就了我和她之间的友谊。听说她今天生病未来学校，能够在这种白炙化的竞争中请假，可见病情不一般。

“轻车熟路”的走出校门，心情犹如挣开牢笼，越飞越远。街上的人们各司其职，好不热闹。东看看西望望，有一种重返人间的感慨。然而两抹身影打断了这一切，打断了我想象的美好，又回到了这浮生的世俗中。前方酒店门前一位中年略微发福的男子拥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子，两人相视一笑，走进酒店。呵呵，两人是多么的相配，男的有钱，女的有貌。但是，他是我的父亲，她是他的秘书。已经一年多了，他两还在一起，或许这次不似以前那些吧，是有了感情吧。这见惯不怪的世界，重播还真每天上演呢，就像湖南卫视每个暑假热播的《还珠格格》，貌似再耳熟能详的的剧情都能给予我“醍醐灌顶”的一击。看吧，这个世界虚伪得很真实。

家里扮演家庭主妇的母亲，不是传说中的糟糠之妻，相反弹得一手好钢琴，气质优雅的像一个公主，却为了我和他放弃了所有，用她的优雅打理家里的里里外外，对于这一切，她怎么能知道呢。这个世界总是总是无法忽略黑暗的，有人说迎向太阳，就不会有阴影，可是身后却留下了一道诡异的阴影，这些阴影就是我们无法改变也无能为力的黑洞。它充满了世俗，我们就在这世俗之上沉浮的生活着，在这浮生里跌宕起伏我们的人生。

傻傻的希望妈妈永远不知道这件事，在她的世界里快乐着。怀着怅然的心情到了林雪家。再敲了三次门之后，我大喊，林雪你再不出来，你就给我小心着。语毕，门打开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脸出现在眼前，

“陈欣，我感冒了，迷迷糊糊的，刚才没听见。”一边拉我进门。唉，把她生病的事给忘了，

“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难受，就是好想睡觉。”坐了一会，我赶紧告辞了，让她好好休息吧。还是回家吧。

刚进家门，空气弥漫着清新，回来了，边说着，妈妈已经拿来了拖鞋。她今天穿着天蓝色的针织衫，衬得她的皮肤越发的白皙……越看越觉得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美，不是惊艳，是一种温馨的美，赏心悦目的温暖。穿上拖鞋在屋里转了一圈，家还是那么得整洁，窗明几净。“快来喝汤吧，你爸说他今天晚上回来吃晚饭，我特意炖的。”忽然想起了不久前见到的画面，不由的将碗里的汤一口气喝完，接着又喝了两碗，有一股说不清的难受，不知是胃里还是心理。妈妈一边拿过碗，有点生气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你喝完了你爸回来喝什么呀，他难得有时间回来吃晚饭。”听到这，我也生气了，

“你整天就知道呆家里做家务，我爸在外面做什么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整天为了我们这个家奔波劳累，有时候为了拿下一个项目整天请客户吃饭。”

“我爸告诉你的？”谁知道他有没有陪客户吃饭呢。

“这些还用他说，我明白。”

“妈，我就不懂了，你怎么就不问问他每天都和那些客户吃饭呢？”

“问什么呀，我信任他。”

特别在听了这句话之后，我特来气，觉得她几乎不可理喻，只会愚昧的信任。又觉得可怜又可悲，丈夫在外与情人在一起都快一年了，还一点不知情，我都觉得自己好残忍，将一切对她隐瞒。同时也好害怕，害怕这个家真的支离破碎，到时候什么都没有了，至少现在还可以称之为“家”，我卑微的想。

“我走了”摔门而去，不禁苦恼这样的不平衡，什么时候他也会对妈妈对他那样对妈妈好呢，会吗？闷闷的，天空慢慢的黯淡下来，街道两边的路灯还未亮起，世界在灰色的夜幕下恍若回到了原始，没有妖娆色彩的渲染，清新又绝世。仰头看那无垠的苍穹，真像是一张灰色的圣诞贺卡。看着看着，竟有莫名的感动，是为了那点天空的纯真，嘴角不自觉上扬。

“原来是陈欣呀，你傻站在这干什么呢？”忙收回刚才痴呆样，哦，原来是林雪的妈妈。

“哦，阿姨，我正要去学校呢，你今天怎么这么迟下班呀？”

“我去送送林雪的家教老师去了，今天挺累的，给林雪上了一天的课……”

大脑瞬间空白，是悲，是意外，还是意料之中，接下来换以怎样的心情去应对呢？

噌—路灯亮了，世界又恢复了一片色彩斑斓，随之亮起的霓虹灯又在沉醉着欲望的眼睛。原来我一直在这尘世中，从未走远。

站在校门口，望着那锈迹斑驳的铁门，双腿始终迈不进去。干什么，什么也不想干，真想就这样站着，站成一棵树，看着浮生中的人们苦苦挣扎……

伴着“叮铃……”的声音之后，下了晚自习的同学如潮水般向大门口涌来，顿时我成了激流中伫立的顽石，在急流的冲击下随波逐流，不禁苦笑一声。

一个没留意撞了一个人，抱歉的话正要出口，不觉地那人同时笑出声来。他不是别人，是方城，最近一直给学校的走廊和大厅摆放陶瓷品德与我年龄不相上下的小艺术家。前不久分班之后，和林雪在长达五分钟之久的默契相视而笑之时，身后传来了闷闷一声，

“同学笑完了没有，可否让一下道？”映入眼帘的是他两手拿着一个青花瓷瓶，鼻翼细细的汗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事后，他不止一次好奇的问我和林雪两人当时笑什么呢，竟然长达五分钟之久，我两总是以笑答之。这样一来二去的就熟了。说他是小艺术家一点也不为过，经他布置的走廊和大厅总有一番高雅又不失活波的气氛。他自创出的那些小陶瓷制品，总是抢购一番。因此，好多人好多人都向他订购一些陶制品。虽然认识不久，但每次看到他都让人心情大好，主要是因为他总能化厉气为喜气，是一种另类的幽默吧。

“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吗？”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不理他。又勾起了我的不快乐。

“走吧，我又做出了许多小东西，还没摆在柜台上呢。”

“真的？”不经意间被他转移了注意力。

“哇，好有艺术呀，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我真想打开你脑袋看看里面的构造与我的有什么不同？”

“为了生活呗，我可不像你一样，什么也不用操心，可以坐在明亮的教室里为自己心目中的大学而奋斗。”他的眼神慢慢暗了下去，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我，一时不知所措。他也好像看出了我的窘态，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说出了这些，我爸从我记事起就没怎么见过他。全靠我妈一个人供养我们兄妹三人，如今她积劳成疾，担子就落我身上了，我不努力怎么办。今天家里托人告诉我让赶紧给妹妹交拖欠的学费，再不补交学校就让她停课了。”无奈的说道，随之比哭还难听的笑出来。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他有一个幸福的家，以为他是为了陶瓷而工作，却没想到他原来有这样一个隐藏在他的快乐之下的伤痕。忽然想起了回家后妈妈还给了我不少钱，紧忙拿出来塞在他手中，“给你妹妹交学费吧，不用还我了，好好照顾他们。”不顾他的反应，转身逃跑。方城，我们都是不幸的人，但你还是弟弟妹妹的希望，好好照顾她们吧。

第二天下课刚走出教室就碰见了林雪，还是关心的问道，

“今天怎么样了，好点了没？”没想到我也可以这样虚伪的。她完全忽略我的关心，反问“你昨天去哪了，怎么回来那么玩？”我迟疑了一下，“哦，去看方城新做出的小东西了，比上次的更好看呢。”

“是吗？”说完眼睛闪了一下，默默的继续道，“他下个月就要离开了，有人看重了他的创艺，”抬头看看远方的天空。

“你怎么知道的？”

“他告诉我很久了，只是不想让你知道。”

不想让我知道，你现在来告诉我什么意思？我懒得理了。没有永远的朋友，古人是不是都看破了呢。

为什么不告诉我，发了疯的跑出校门，风声呼呼地灌入耳朵，有一种欲乘风归去的伤感。见了面就劈头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盯着我看了几秒，轻轻的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来到一个住宅区，还未等他开口，径自说道，

“这里的房价是非常昂贵的，我爸却在这买了一套房子，他从来不给家里一分钱，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好疑惑，

“他和他的初恋情人在一起的，你听，这钢琴声多美呀，他和他的初恋情人每周都会弹得。”我从来没见过的他的空洞的眼神，他一把拉住我，

“走，去那边，”踉踉跄跄的跟着他，

“看那就是我爸”。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正好旁边的女的抬起了头，那，那不是……未曾有过的惊愕，我猛地朝他吼，

“你骗人……”说完不顾一切的奔跑，没方向，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切都是浮云，一切的一切，很长时间以后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终止了一切。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傻傻地认为那个女人不是我妈。

是天堂吗？恢复知觉后多么希望是在天堂，可是外面的的鸟鸣声却有又把我残忍的拉回了现实。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和四周一样苍白的父母的脸，不知间眼泪流了出来。

“你们离婚吧”不再看看他们，轻轻闭上眼睛，累了，真的好累。接下来几天，他两轮流照顾我，也始终没谈及他们的婚姻，他们不提，我亦不提。其实，什么都是淡淡的。

当我返校时，桌子上多了一张雪白的信。

陈欣：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爸的初恋情人是你妈。我多么的羡慕你能在坐在干净的教室，为简单的梦想努力，但这一切对我来说是非常奢侈的。因此我非常恨他，恨他的初恋情人。所以我想要报复只给了我生命的他，在发现一切都是螳臂挡车之后。我惊喜的发现你竟是她的女儿，于是在那天晚上我对你说了我的身世之后，我打算报复。但我没想到你听了之后，会给我手里塞钱，然后跑了。特别是听到你的“好好照顾他们”，我莫名的有了一种温暖，我感受到了你的善良，那是我在这个社会中摸爬滚打从未有人给予的。

经过几天冷静的思考，我释然了，不恨了，只因为我们都是孩子，没有选择权的孩子，像浮萍一样，在这浮生中只能漂浮着。

告诉林雪，让她忘了我，她在我心里一直是好朋友。我原谅她了，原谅她告诉你我离开的消息，只想悄悄地离开，让真相少一些人来承受，虽然知道你迟早会知晓，只想愿你在最后的冲刺中不要分心。

我走了，林雪还是告诉你了，不要怨我告诉你那残忍的真相，我也同样无法接受。别伤心，这一切与我们无关，我们无能为力。

好好学习，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学。

方城

读完信，我不顾形象的大声哭泣。

几天后，他们离了婚，我跟父亲住，等高考完之后，他再准备再婚的事情。

几十天之后，在第一场语文开考前几分钟时，我突然好想方城。下午考理综前一个小时，林雪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方城回来了，他回家了。”快跑到车站时，我想起了……转身返回了考场。

……

高考成绩出来之后，亲戚朋友都来“家”里祝贺，已搬出去的妈妈和我未来的妈妈也来了，看着他们的笑脸，心里好麻木。一个浮生的世界，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吧。

同学聚会上，我见到了林雪，她看到我讪讪的。其实那天在车站时我忽然想起了方城信中最后一句话，“小心林雪”……这个世界谁又能看懂呢，就像我看不懂林雪与方城那朦胧又似甚微其微的爱情，看不懂许多许多。

也许这也是世界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