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来参考

张家庄两边的山中间夹一个平地，溪流从小村庄中间流过。山青水秀，这里住了十几户人家，都靠种养植业到外面卖找钱。房屋都是淸一色的楼房，楼上耍檐都是用木料装的花栏，屋檐下钉了望板，看起来很漂亮的。环境优美，燕子很喜欢这个地方，多数人家的屋檐下都有燕子做的窝。

“奶奶，你看，窝里有燕子飞出来了”。张小兰拉着奶奶的手，叫她看燕子窝。

“春天来了，天气暖和，燕子飞回来了”。“以后它还飞走吗？”

奶奶回答：“冷了燕子就要到暖和的地方去”。

“飞走了还回来吗？”

“ 当然回来，它舍不得自己的窝”。

这山庄住的人都沾亲带故，小兰的奶奶有的叫嬢孃，有的叫大婶，有的叫婆婆，真名逐渐被大家淡忘，其实她的名叫张王氏。七十三岁，老伴过世，在农村，每天都要做些活，人不显老，又没病，空闲了老人们相互串门，闲聊、晒太阳，日子好打发，一个个红光满面、嘻嘻哈哈。张王氏和老二张兴发一家三口一起共四人，日子还算好过。

张王氏的老大张玉在外面做生意，十八岁外出时，母亲把家里所有的积蓄五万元给了张玉，告诉张玉：“老大你用这钱做本钱，好好经营，这点钱是卖猪、卖鸡、卖蛋、卖菜积起来的......”

张玉出去后，虽然苦过累过，失败过，但是他总算成功了。仅用了二十年时间，成了千万富翁，用四百多万元买了一套别墅，一家三口住着三层楼，显得有些冷淸，两口子商量：把老母接到城里享享福，一拍即合。于是张玉开着“宝马”车，风驰电掣地奔到农村兄弟家里。张玉坐定，和兄弟商量起来。

“云友，我是来接妈的，让她在城里清闲清闲”。张云友说：“好事，就不知妈愿不愿意？，”张王氏感到有些突然：“老大城里车多人多，清闲惯了的人怕不习惯哟！”这时张云友的妻子插话：“妈，城里好，出门坐车，什么都方便，农村苦累”。八岁的孙女一听要接奶奶走，拉着奶奶的手撒娇：“奶奶不能走！”

把事情定了，张玉在兄弟家住了一宿，第二天车起步了，张王氏打开车窗，看着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一眼就看着了燕子窝，唉，燕来，我离去，不禁几分悲凉，再看看自己耕耘的那片土地，看着哭喊奶奶的张小兰，渐渐一切在视线中消失，张王氏眼睛湿润了。

张玉把老母安置在一楼的一个房间10岁的儿子住三楼，儿子不肯，和父母同住二楼。三楼成了客房。

张王氏进城，什么都要从头学起，对进门就换鞋，对衣不穿三天，袜不过一天必洗。每天晚上必洗澡，还真有些不习惯，很多时候都要儿媳提醒。说来，儿子、媳妇也满孝顺的，带母亲逛街、逛超市、逛公园，从头到脚给母亲买了三套，农村穿来的全被儿媳扔到了外面垃圾桶里，强行地把母亲带去染了发，烫了头。张王氏变成了一个和城里人区别不大的人了。外貌变了但内心如旧。

农村不管走到哪家，都可在屋里坐坐，聊聊天，城里人就是撞膀子过也很少招呼，各家进门“嘭”地一声门一关，各人自扫门前雪。张王氏感到极度无聊，白天媳妇送她儿子读书后进了麻将舘，大儿子进了公司。她象一个和尚守着一座大庙，教了放电视也放不来，哪象农村一个摇控器，两个摇控怎么按也不知道，生怕弄坏，不动为好。还好，住饭，、买菜、卫生一做下来，时间也差不多了，不然张王氏不知道怎样打发日子。

早晨，张王氏起得早，把早餐做好，等小的一家三口起来洗嗽完，早餐已经凉了，又热一次，他们都不吃，只有一个人吃，媳妇倒掉后说：“妈，你以后不要起得那么早，你吃就做少一点，早上、中午我们都在外面吃，晚饭你可以做，我们回来吃”。

张王氏早晨、中午都吃得简单。有了时间她有时也外出逛，见那些垃圾桶里什矿泉水瓶子、纸壳、报纸、书籍都有，张王氏找了一根编织带，捡了一口袋破烂，拿到外面还卖了十几元钱。张王氏象上了瘾，背着家人就去检垃圾，渐渐大家都知道了，住在别墅里捡垃圾的是大老板张玉的母亲，没有不透风的墙，很怏此事传到了张玉的耳朵里。张玉回到家给她母亲说：“妈，钱我这有，你拿去用，不要再捡垃圾了，别人说起不好听”。

“老大，我是不好耍混时间，在家一天在菜园子搞惯了，闲下来，不习惯，”。从此，一家人都有些埋怨。张王氏感到很委屈，夜晚，她又想起了老家农村，很想念孙女，农村多么自由，到处一片绿色.....

张王氏背着家人，买了车票，城里她才住三个月，招呼没打一个坐班车回了老家。她知道如果告诉了老大是不让她回的。

张玉回家，见老母不在，吓了一跳，急忙打电话先问兄弟，才一块石头落了底。但良心何在啊，张玉在自责。马上开着“宝马”到老家，一家人无论怎样劝说张王氏就是不进城。给大儿说：“我在城里不习惯，老大哟，就是燕子也还恋着旧窝呢！你们有车逢年过节回来看看我就行了”。

张玉在想：谁不留恋故土，但要送孩子读书，要打理公司，回老家一趟说起容易做着难，母亲如在城，能减少很多麻烦。老母不同意，如之奈何。

转眼，张玉一家两年未回故乡，老母亲逢年过节总是向公路尽头凝望，盼儿子的车突然在转弯处冒出，按一声喇叭，可是没看到。

春天燕子又飞回来，高高低低，上下翻飞着，啁啾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