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班车

一班去A地的车缓缓驶进车站，还没停稳，久等的人群便饿虎扑食般飞奔过来。

狭小的车门前，乘客们拼命往车内挤着，见缝插针等各种招数都使了出来。“挤什么挤啊，真没素质”。一位夹在门中央的男子面目狰狞，他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向车内挤着。

不一会儿，车内便密不透风，稀薄的空气面露苍白之色。

“去A地的人快上车，马上就出发了”。售票员声嘶力竭地朝门外喊着。

临近出站时，有两个人匆匆走了过来。

一股阴冷的风从他们身边飘过。

司机小C朝车门处望了望，嘴角扬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接着很快开了门。“大家往后挤挤，让别人好进来”，售票员微笑道。“哪还有位置啊，往哪里挤啊，真是的”，车里的乘客抱怨连连。“再挤挤，再挤挤，大家把行李稍微挪下位置，腾些空位出来”。售票员维持着微笑。

又一阵阴冷的风吹过。

车终于出了站，公路上车来车往。几分钟的等待后，车扭到了公路边，又有三个人朝这边赶来。

售票员赶紧招呼：“来，快上车，今天学生放假，都很挤”。“怎么又有人上来啊，真是倒霉”。车内的乘客又开始抱怨了。“别人等车也不容易，大家体谅一下，好吧”。售票员的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松垮。

“真堵”。司机小C开始抱怨起来，眉角快凝成一个结。

虽是冬天，却也还算暖和，阳光还是挺懂人情世故的。

“嘭嘭嘭”，一阵玻璃声响传来。“你们怎么还不走?”交通警察敲了敲驾驶座旁的玻璃。“马上就走，马上就走”。司机小C笑脸相迎。

正当小C准备开动的时候，交通警察却绕道了车门前。看着车内密不透风的人群，交通警察温和地说道：“你们先下来，这么挤你们怎么呆的下去”。待部分站着的乘客下车后，交通警察朝司机小C大声喊道：“你这是超载知不知道，这么多人，出了意外你付得起责任吗?就为多赚点钱而不顾别人生命安全，你这个司机很不合格啊，把驾驶证交给我”。

“这么多人还等着回家呢，何况去A地的车比较少，您就体谅体谅好吧，等我回来再来接受教育好吧”。司机小C挤出一丝笑容。

“我体谅你，那谁来负责这些乘客的安全?驾驶证先给我，快点”。交通警察语气又重了一些。

“您就让我们走了算了，我们保证安全，大家都等着回家呢”。售票员微笑说道。

“不行不行，犯了错还不知悔改，快把驾驶证交出来”。交通警察表情更加严肃。

“您就让我们走吧，我们平常坐车都很挤，不过也没出什么事，您就睁只眼闭只眼呗”。车内的学生也开始乞求道。

交通警察温和说道：“你们先下车，这种车坐不得，我会想办法让你们顺利回家的，听话啊。”随即又向司机小C喊道，“快把驾驶证交给我，听见没有”。

“好，我拿给你”。小C不耐烦地说道。

“站着的乘客先下来好吧，我让他把车费退给你们，然后帮你们想办法拦车”。交警微笑着说道。

“唉，真倒霉”。伴随着一阵埋怨声，站着的乘客缓缓走下车。

“你跟我去交罚款”。交通警察朝司机说完后便朝车站内走去。

“我先把车开到前面那处空地再跟你去交罚款好吧，毕竟堵在这里不好”。小C朝交警喊道。

“好，赶紧过来，别想着跑”。交警回过头一脸严肃。

趁这段时间，售票员对下车的乘客小声说道：“你们往前面走，等下我们在前面让你们上车”。

客车往前开了一段距离后缓缓停了下来，小C推开门面无表情地走了下去，售票员随即也跟了过去。

十几分钟后，小C和售票员一同回来了。小C刚坐好，刚才的交通警察便过来了。小C满脸堆笑，讨好般地说道：“您跟上面的领导说些好话，我就混口饭吃，保证下次不会出现同样的事情了”。交警语气稍变温和：“只要你表现好，我自然不会为难你，要记住自己的责任，听见没有”。

“是是是，我知道了，我一定严格遵守交通法规”。小C维持着笑容。

交通警察转身离开后，小C点起一根烟，沉默片刻后掏出手机，不知给谁打起了电话。“我驾驶证被扣了，暂时不能开车了，你待会过来把这些乘客接走，在车站出口前面的空地这边”。

小C转过头，眼里失去了些光彩;“大家下车吧，等下转车”。说完后随即转过头去，继续抽烟。

“唉，好不容易回趟家竟碰上这种事，倒霉透顶”。众人在陆陆续续的抱怨声中下了车。

冬日的暖阳让人觉得恰如其分，却也残存些不尽人意。

二十多分钟后，一辆去A地的车缓缓行驶过来，众人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跟着车飞快跑着。一分钟后，车停了下来，等车的人们蜂拥而至，又见一场精彩的杂技表演。

一个个高难度的动作在这狭小的车门前展现得淋漓尽致，不时夹杂着几声埋怨与谩骂。

不一会儿，车内便水泄不通了。待车门艰难关上了，售票员朝司机说道;“可以走了”。

众人都舒了一口气，浮现出貌似久违的笑容。

客车终于开动了，并无交通警察的阻挠，貌似一路顺畅，阳光却似乎变得有些暗淡。

第二天，当地电视台报道，“昨日在H城A地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情况严重，车内无一幸免于难，据目击者讲述，该车发生事故恐为严重超载所致”。

一阵冷风飘过，冬日的暖阳似乎也瑟瑟发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