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一直只我一人

1、

有一只蜗牛，从出生到死都在追赶时光。它不知道时光永远不会停下，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有多慢，只是这么一直傻傻的追逐着。我走了很远了吧？它曾这么问自己，却从未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因为它害怕，怕自己一转身，什么都变了。一直追逐，只是想证明自己还活着。

而我，现在就像那只蜗牛一样，每天在相同的道路上浑浑噩噩的走着，傻傻的坚信只要一直走，路总会有尽头。连条后路都没有留。

我叫和家，可我的生活并没有像我的名字一样和平。很小的时候，父母因为某些原因分开了，我一直跟着外公外婆生活，七年，或者是八年，或者更久，久到在我的记忆里，全部模糊。期间他们来看过我几次，好像。

2013.1.1又是一个开端，还是没有喧嚣，没有期待，没有温暖。

5.11某人生日，还是没有祝福，没有问候，没人记得。

10.31万圣节，还是没有烟火，没有礼物，没有关注，什么都没有。像这样寂寞的日子，我过的够多了。尽管这世界灯火辉煌。

我很喜欢下雨天，雾蒙蒙的，就算是触手可及的东西，也会变的迷茫，就像我的心。

忘记，意味着背叛。继续，只会更痛，离开，接受其他的一切，或许会更好。这是和裕给我的离开理由。当然，我不相信。就像他不相信我爱他一样。

我们是兄妹啊，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11.11光棍节，大街上溢满了甜蜜的气息，我一个人，无可奈何。工作的酒吧与往常一样喧嚣。我讨厌喧嚣。

喝醉的男男女女故意的，或许不是故意的互相诱惑，挑逗，然后一对对相拥离去。第二晚，他，或她，又出现在这里，扭动着，吵嚷着，寻找着这一晚的激情。每一晚，每一晚，都很寂寞，都需要宣泄寂寞。我来来回回穿梭在这寂寞的人群里，不敢停下来，因为，我也很寂寞。

“Waiter两杯鸡尾。”

“好的，请稍等。”

她又来了。只是，这次带了伴侣。我记得她，因为她很漂亮。漂亮的令我难过。我不是嫉妒，只是有点心疼。她就要结婚了，下周，下下周，好像。

“还是不加冰么？”

“你不是知道吗？”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谈话，她眼里的忧伤几乎要把我淹没。而她身旁的他，无动于衷。

他不爱她，而她爱疯了他。

以后的日子，她一定会很寂寞，一定会回到这里，宣泄他给她的寂寞。

她叫沈萱，他是和裕。他们，要结婚了。而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这么看着。他们待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最后，她醉的一塌糊涂，他还是无动于衷。

她醉了。

我知道。

简洁，冷淡，和以前一样。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那，慢走。

和裕离开我的第435天，我们这样重逢了，距离也更远了。冬天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到来，世界纯白。好美，好冷。酒吧还是那么寂寞，到处都是阳光温暖不了的寒冷，好冷，好想离开。

“一杯冰水。”

“好。”

奇怪的人很多，可我唯独只记住了他。只喝冰水的少年。他很耀眼，又像雾一样朦胧。可我知道，他和我一样寂寞。

“今天还是没找到吗？”

“嗯。”

“很喜欢么？”

“嗯。”

淡然，落寞，和他的名字感觉截然相反。华韶阳，应该很温暖才对。

我已经记不起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好像也是在这样的冬日里吧。我辗转在烟雾缭绕的各个角落，看着不同的人，听着不同的故事，受着不同的待遇。

“我想听你唱歌。”

不知道哪个喝醉的客人又提出要求，尽管不情愿，我还是为他用吉他弹唱了一首彩虹。因为我实在受不了老板犀利的眼神。这个社会，没有谁会与钱过不去。

不喜欢为什么要唱？

淡淡的语调，听不出一点温度。和他的眼神一样，冷的心疼。应该很难忘记吧，他的某些人，某些事。

因为我和他们一样寂寞。

那时候的他，就像千年寒冰，我不敢轻易触碰，也不敢轻易接近，因为怕受伤。可是他的忧伤太强烈，一波又一波动摇着我，让我不自觉的向他靠近。

我大概是疯了吧。

现在的他还是很淡然，只是没了最初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我喜欢这样的他，只是喜欢。

他们又来了，这一次，看起来很幸福。

“我们后天要结婚了。”

“嗯，祝你们幸福。”

“谢谢。”

她看不见他眼底的疏离，她只是即将得到他，只是这样，她也很快乐。这就是她的爱吧，只要他的人在身边，是她的就好。姿态卑微的不符身份。

我避开不看他们各自的演技，继续调试新酒。我知道，他一直在看我，只是，太薄凉，太刺痛，我快被逼的无路可退。

他很恨我。恨我没去找他，恨我没有等他，恨我那么淡然，恨我什么话都不说。明明当初是他先走。

她喝醉的那天，他说，和家，这一次，你还是没有拉住我的手。我没有想到他还记得，只是，我已经没有资格了。从很久之前就已经没有了。

祝你幸福。

不够格的人能做的，只有祝福。

12.25他们结婚了。新娘很美，新郎很帅，整个城市都为他们祝福。我还是流连在酒吧里，一杯一杯，传递着所有的寂寞。

这一次，还是他先走。

这一次，我还是不能拉住他。

再见了，我爱过的少年。

真的没关系吗？

嗯。

我也要结婚了。

又开始了，他的无厘头。可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第一次，我们的对话陷入僵局。然后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来。

唯一的阳光，失去了。

好难过，好寂寞。

陈奕迅的十年还在不知疲倦的回放，淡淡的伤感粘合着一室的寂寞，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爆发。老板说，每个人总有那么十年是难过的，是痛苦的，可是，不可能一生都只活在煎熬里吧。有时候，放开，真的会好过。

我放开了，不止一次。每一次都很痛。

她又来了。只有她。她还是那么漂亮，还是那么哀伤。

“怎么一个人？”

“他很忙。”

很勉强的回答，我瞬间明白了。不是忙，而是根本没有理会吧。只为了让我觉得愧疚，只为了让他自己好过。

她又喝醉了。这一次，他来了。她高兴的哭了。

“回家吧。”

“好。”

然后，他拉着她，离开了。今晚，她是幸福的。

2014很高调的到来了，整个城市都在为它沸腾，五彩斑斓的烟火笼罩着天空，爆发，飘散，最后消失。

回家的道路比起往日明亮了许多，来往的人群也多了，可我，还是觉得很寂寞。

家对面的咖啡店还安静的开着，没有显眼光色，也没有特别的招牌，每天循环着一首夜上海，淡然自若。和店主人一样。

“一杯，不加糖。”

“好的。”

店主很美，是那种魅惑的美。每一次看她泡咖啡，我都觉得是在看一门艺术。那么轻柔，那么熟练，那么诱惑。

给。

“谢谢。”

咖啡很苦，我很喜欢。可以喝很久了。

店里的摆设都很陈旧，木制桌椅的花纹已经斑驳，书架上书的纸张也渐渐发黄，墙壁壁纸刚换过，看起来和之前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年代感依旧那么强烈。

店主很喜欢收集杯子，给每个客人的杯子也是奇形怪状。她说，人的心是不同形状的，所以，对应的使用物品也不同。我的杯子，坑坑洼洼，看起来一碰就会碎。但它没有。

“我就要走了。”

“不开店了吗？”

“开啊，还有你在啊。”

奇怪的回答，奇怪的笑容。然后，一切都变的很奇怪。夜上海停了，钟响没了，咖啡的热烟不散了。铺天盖地的记忆涌进我的脑子里，所有的杯子围着我叫嚷着，翻滚着，快把我逼疯。

好寂寞，好冷，不想一个人。

店主沉重的孤独侵占了我的世界，我被记忆的枷锁束缚着，逃不开。只能无力的看着，忍者，回忆着，她的过去，她的孤独，她的一切。

然后，我实在撑不住了，然后，我成了店主，然后，只有我记得她。

夜上海还在放着，不知疲倦。

2、

新年的氛围随着三月份的逼近慢慢变冷，街道又回到了平时的萧瑟。我每天待在咖啡店里，做着她曾经做的事，听夜上海，喝黑咖啡。

今天也没有人来吗？谁知道呢？

杯子们每天都问着同样的问题，我每天都回答着同一句话，不厌其烦。这是只有我能懂的孤独的世界，只有我听的见的孤独的音乐。接到妈妈的电话，我有些许惊讶。毕竟这么多年，她都没有联系过我，只是偶尔寄来生活费。

“最近还好吗？”

“嗯。”

“现在有空吗？我想见你。”

“对不起。”

“那，好吧。”

久违的对话，我们居然无话可说。也许是时间久了，太尴尬。也许是时间久了，我们都变了。我听出了她的颤抖和期待，只是，我不想最后又只剩我一个人。这样，还不如我一直一个人。

三月正式到了，满城都是花香草绿。和过去一样。我还是听着夜上海，喝着黑咖啡，等着未知的人。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杯子们摇摇晃晃，叮咚作响。我拍拍橱窗，示意他们安静一些。

“一杯黑咖，加糖。”

很美丽的声线，就像冬日里的一股暖风，吹到哪里，温暖到哪里，只是，不合时宜。她不算漂亮，却有着独有的气质，淡淡的，凉凉的，像薄荷。我很喜欢薄荷，坚强，清凉，不善言辞。

“请慢用。”

“杯子，很特别。”

“您喜欢就好。”

她喝了很久。一直用勺子搅着咖啡，变温，变冷，很安静，很空洞。

我还有机会吗？有啊。我要怎么做？半个灵魂。愿意么？

店主曾经做的事，现在，轮到我了。虽然，结局对某些人会很残忍。是真的么？

我没有再回答她，低头继续一件一件擦拭着她或者他的记忆，填补我的千疮百孔。然后，她也沉默了。然后，她离开了。

3.6和裕找到了我。身边没有她。他很生气，很压抑。我知道，他快受够。受够这段欺骗的婚姻，受够这样的他，受够这样的我。

“我想离婚。”

“嗯。”

“我们结婚吧。”

无话可说，真的。他只能是我的一段美好，插足不了我的未来了。我明白，他不明白。也许说对不起，才是我们之间最直接的告别。

“对不起。”

然后，他失望了。然后，他走了。然后，我们再也不会有然后了。

她又来了。还是一杯黑咖加糖，还是用勺子不停搅拌着。

好慢啊。对啊，对啊。

杯子们又开始吵嚷个不停，我翻看着红楼梦，不想理会。我已经看了五遍红楼梦了，可惜，没有一次是看到结局的，可我，偏偏又是知道结局的。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3.8这个城市的夫妇就好像吃了蜜，互相挽着，拥着，牵着，载着，享受着彼此的温度。鲜红的花瓣飞扬在每家每户，炫耀着，幸福着。我站在店门口，一袭黑衣倒是显得有些煞风景了。

真虚伪啊。

她接住一片花瓣，轻轻的抚摸着。长发飘然，光线正好，明明应该感觉是很温馨的，却总有那么一丝薄凉。我捻起她发丝上的花瓣，放到鼻前嗅了嗅，很香，只是容易厌烦。

“想听我的故事么？”

“好啊。”

那是一个很无聊的故事。花心的男人，痴情的女人，每日苦等，每日纠缠，最后还是分开。我理解她，只是理解。爱是一个很复杂的字。不是说用心了，就算是爱了，也许只是想得到罢了。她不懂，他也不懂。而我，不想懂。想忘记他？不，想让他爱我。

愚蠢的女人，愚蠢的爱情。我不能评论什么，我只需安静的看着就好。我能插足的只有满足她的选择，仅此。

之后的很久她没有再来，不过，也不会再来了。

我还记得，那天是她第一次喝下我的黑咖，也是最后一次。从头到尾，我们都不知道对方是谁，也许，只是单纯的店主和客人吧。她的杯子安静的待在壁橱里，淡淡的，凉凉的，和她一样。

今天还是没有人来吗？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