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的精灵

我与黄蟮是没有多大仇恨的，都是在靠地养活着，黄蟮是地的灵气所化，是土地的精灵。

割完麦子，等田里上水后，我就开始了与黄蟮的斗争，黄蟮给我带来了一笔笔小钱，让我很有自豪感。因为有黄蟮的支持，同学们羡慕我可以不欠学校的学费。为此，我还在村里请发小们吃过豆腐化，虽然当时只要一毛钱一碗，但也让我着实风光过一会。

小暑里的黄蟮赛人参，立夏后，烈日吊在天空，新插稻苗的水田汪汪一片，水温开始升高，一到晚上，黄蟮都会出来进食，此时就是捕蟮的季节。

我学抓黄蟮是从田间用手电开始的，夜里玩过了捉迷藏的游戏，觉得没有实质性的收获，就去找了一支手电筒，去村外田间转，发现水下有黄蟮，瞄准了七寸处，闪电出击，一抓一个准，此时黄蟮就会扭动着身子，拼命想跑，我用手上的肌肉跟它较量，大多数的结局是我控制了黄蟮，而不是黄蟮来控制我。后来因为手电的光线太弱了，我又买不起矿工用的电瓶灯，只能用二支旧手电筒锯断，找了个修电器的师父，把二支手电筒焊起来，做成一个四节电池的长手电，系好绳子把手电挂在脖子上，学着鬼子进村的模样，晚上再去田埂，四处乱射，像激光一样，神气多了，田间青蛙黄蟮分得一清二楚。可是，我抓来的黄蟮还不够买电池的钱，第一桩生意亏本了，但我并没有觉得自己会破产。

总结经验是人的优点，我白天就去挖蚯蚓，傍晚时分，把蚯蚓挂在大鱼钩子上，用线与筷子一样的小棒连起来，放在田埂两边的水田里，等黄蟮自己上勾。

晚上躺在床上，看到了黄蟮的首领，带着子孙们穿梭在森林一样的田间，一口口地吸着地底的灵气，然后把头高高扬起，对着月亮拜啊拜，从一条开始，越来越多的黄蟮参与了拜月的仪式，他们希望月神下凡，带他们上天，地上生活的太久了，这里的世界已经没有多少灵气了，我正想去问问黄蟮的生活，却觉得有人在叫我，原来是父惊了我的美梦，自己还在床上。

等到天边发亮，我就敢紧起来，去收获昨天的辛劳。可是，黄蟮不听话，大部分的钩子是空的，脚下走过的田埂要比收获的黄蟮多的多，这样太对不过起两条腿的付出了。不是我无能，是黄蟮太狡猾，这样的伏击战只有初生的小黄蟮才会上当。

我不再用守株待兔的方式去战斗，也不去用人家蟮笼子的方式，我是个只愿意掌握主动权的人，喜欢随性所为，游击战的方式更让人悠闲自得。

我做了二件武器，用钢丝磨尖弯了勾，我叫它长钓，是硬钩，还有一个是软钩，用钩子系在粗一点的尼龙绳上，带上挖好的蚯蚓，一条条田埂上寻找曾有过黄蟮出没的洞穴，凡有黄蟮的洞穴，外口都是光滑的，也不会有草挡住，洞内必定有水，蛇的洞穴是没水的。硬钩是用来对付大的黄蟮，大黄蟮的洞穴大，口是直的，硬钢丝可以直捣它的藏身老家，软钩是对付弯的洞穴，线绳一转，钩子就送进去了。先在钩子上装好蚯蚓，温柔地放进洞去，送上门去的美味，连人都经不起诱惑，何况是一只动物，我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骗子，不需要去做电视广告，也不用传销一类笨蛋般的下家，没有哪一条黄蟮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的，把黄蟮们纷纷地请到了我的收藏笼里，如收到的金条一样，让我开始富裕起来。

秋后田间的水少了，黄蟮会越来越难抓，我的这种方式不在乎田里有没有水，也不在乎是田里还是河里，战场在我的脚下，时间不受控制，可以在上学的路上，也可以在白天或者晚上，在我想起的时候，都可以去把它们找出来，让它们供我上学，供我过年时有件象样的衣服走亲戚。

可是，我还是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我听村上的人说，在老葬河边上，有条蟮王出没，能吞巨大的青蛙，在那里是没有青蛙的。

老葬河是在村子的最北边，以前是个乱坟岗，村里的阿公说，老葬河是洪扬劫留下的灾难，天国扬秀清部下看中了我们这块地方做据点营盘，对这里没走的人，全部杀死葬于河滩。村里平整土地时，整出来许多白骨，已种上桑树，因为泥土里还有白骨，不能种水稻，怕剌穿脚底，地面上也已见不到坟地，晚上桑田里哗哗直响，阴风阵阵，时有磷火出没，胆子小的人是不敢去的。

吸收了死人骨髓长大的黄蟮，似乎得了灵气，长成蟮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为了挑战蟮王，我也顾不上许多，我不信大白天还能有鬼跑出来。河滩边上，到处坑坑洼洼，大小洞穴无数，我先确定好没有毒蛇的洞穴，看不清蟮王藏在哪个洞穴，用硬钓试探着。发现有一个大穴特别光滑，似有巨物出没，我把心神全部放在钢丝钓上，感觉不到天气的变化。突然，一阵阴风划过，背上发凉，手上的钩子一下就被告拉进洞里，天上一个雷鸣响起，感觉自己上了云天，飘啊飘，我再次看到了蟮王的队伍，在天上，黑黑的一片，在奔月，蟮王让我回去自己修炼，它们要去寻找新的领地。等我醒来时，我已经躺在 自家的门板上，大人们以为我被雷电死了。

我告诉他们蟮王的事，可是没人信我。自从那天开始，黄蟮越来越少了，黄蟮们不愿做地的精灵，可能是我伤了蟮王的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