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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勒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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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敕勒歌

阳光穿透了云层,斜照在空旷的草原上,远处地平线上有一连串起伏的小黑点,那是巍峨绵延的阴山山脉,横亘在草原的尽头。今年雨水十分的充足,所以牧草长得格外的茂盛,都能够没过人的膝盖。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毡房,排列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流动的村落,夕阳西下,在毡房外开始冒起了淡淡的炊烟。

一个男孩躺在小土丘上,眼睛呆望着远处的羊群,像一团白云在缓慢地移动。身后是高大的尼玛石堆,是用一块一块儿雕刻经文的石头垒成,在中央立着一根旗杆,五颜六色的彩带从顶端延伸了下来,上面挂满了红色的丝带,在草原上十分的醒目。

男孩嘴里咀嚼着芦苇杆,汁液将嘴唇染成淡绿色,远处传来了一阵阵嘹亮的歌声,男孩知道这是五叔放牛回来了,五叔的嗓音嘹亮,在草原上远近闻名,年轻时凭借着一首首清歌,打动了无数少女的芳心。现在年纪大了,气力虽然不足,但是嗓门依然高亢。小男孩脸上闪过一丝喜悦的神色,他知道自己等待的那个人就要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小男孩用手拨楞眼前的草杆,隐约听到了蟋蟀的叫声,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金黄色的余晖,使得整个草原镶嵌了一道金边,后逐渐淡去演变为鲜红色,草原在夕阳下燃烧了起来。“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来?”男孩嘟哝着,用手指挠着头皮,眼睛紧张地盯着远方,一有动静,就立刻坐起身来,像一只焦虑的旱獭。

在草原的尽头,亮起了一颗模糊的星星,天空逐渐变得黯淡,只剩下一抹暗红色在天际徘徊,最后挣扎着落了下去。草原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蓝色,星星开始从梦中清醒过来,逐渐地开始眨眼。男孩的牙齿咬着嘴唇,在上面留下一个浅浅地印痕,满脸沮丧,望着幽暗的草丛发呆。

一阵冷风吹来,男孩打了一个寒战,感觉浑身发抖,揉了揉困倦的眼睛,模糊的视野开始变得逐渐清晰起来。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自己跑了过来,耳边隐约传来了自己的名字。男孩按捺住心头的喜悦,站起身迎上前去,连裤子上的泥土都没拍干净。

“你怎么才来?”男孩拉着女孩儿的手,跑到了尼玛石堆旁,两个人气喘吁吁,女孩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说道:“我在帮阿妈挤牛奶,刚刚完事儿。”女孩停顿了一下说道:“你今天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还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女孩知道,尼玛石堆是大人们约会、盟誓的地方。

男孩的脸涨得发烫,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将女孩约到这个地方来。男孩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犹豫着,指甲不自觉地抠着手上的死皮。“我,我想送你一件礼物。”男孩憋了许久,才吐出一句话来。女孩“哦”的吱了一声,水灵灵的眸子流露着好奇,上下打量着男孩。“你闭上眼睛,把手伸出来。”男孩说道,女孩照做了,紧张地抽动着鼻子。“好了没有啊?”女孩有些不耐烦了,突然手掌上一沉,传来湿冷粘粘的的感觉。

女孩急忙睁开眼睛,发现一只青蛙鼓着腮帮,木然地盯着自己。女孩一声尖叫,然后追着男孩满地跑,“你居然敢欺负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啊”,男孩一边捂着嘴笑,一边喘着气说:“我刚才好不容易才逮到的。”男孩绕着尼玛石堆不停地转圈,背后紧随着女孩的脚步声“你给我站住!”男孩喘着粗气,用手抚摸着胸口,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要从口里吐了出来。男孩在草丛里坐了下来,冷不防被女孩反剪双手,额头上恨恨地凿了几个爆栗。

“讨厌,疼死我了!”男孩用手揉着脑袋,叫嚷到。

“活该!谁让你欺负我了?”女孩说完,站起身来,拍打着身上的泥土,“我得回去了,阿妈该叫我回家吃饭了。明天我再找你玩啊。”女孩仿佛听见母亲焦虑的呼喊,一座座毡房点亮了羊油灯,朦胧的灯光透了出来。锅子里的炖肉冒着热气,阿爸在一个人坐在桌前,喝着闷酒。

男孩突然拉住女孩的胳膊,女孩有些惊讶,男孩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我有一件东西要送给你。”男孩说完,挽起袖子,从手腕上捋下一串杂色宝石手链,中间还有一颗小小的珍珠。

“你干嘛啊?这不是你去年的生日礼物吗?”女孩盯着掌中的手链,疑惑地问道。

“是啊,送给你留作纪念好了。”男孩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感伤,“我明天就要跟着阿爸他们离开这里了。”

“你要去哪儿?”女孩瞪大眼睛,好像无法相信,这句话是从男孩嘴里说出来的。女孩脸上浮现着懊恼的神情。

“不知道,我听阿妈说,我们得去南方,那里十分的热闹,什么都有。”

“啊?”女孩脸上的沮丧慢慢演化为悲伤,“就是说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吗?”女孩带着哭腔说道。

“不会的,我以后会经常回来看你的。”男孩用手拍了拍胸脯,但是说这句话时,男孩显得有气无力,信心不足。

“你走吧,我会想念你的。”女孩想了半天,嘴里突然蹦出这样一句,弄得男孩有些脸红心跳。

“嗯,我也会想你的。”男孩想不出怎么回答,只能搪塞这么一句。远处传来了清晰的呼喊声,是女该的名字。“我得回家吃饭了。”女孩说完,将手链揣进衣袋,轻声地跟男孩道别,便只剩下男孩一个人坐在草丛里,望着女孩的背影发呆,过了不久,便起身回家吃饭了。

路过毡房中央的那片空地时,发现已经架起了篝火,粗壮的木头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偶尔迸出一两个火星来。“今天晚上就要开会作决定了。”男孩心里默默地念叨着,他知道这是有重大事件的标志。

那年夏天,鲜卑的铁骑一路厮杀,跨过了黄河,终于来到了梦寐以求的中原地区,他们惊讶于这里的繁华和富庶,便在这里扎根了下来,慢慢地淡忘了那广阔的草原。只有民歌还在述说着曾经的记忆,在脑海中有一片广阔的草场,一个男孩躺在小山丘上,嘴里继续哼着一首简单的民谣:“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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