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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应碧落重相见

推荐人:莹莹 来源: 阅读: 2.1W 次

之一-游园惊梦夜修罗

只应碧落重相见

“若莹!”“若莹!”……是谁呢……用尽全身气力想要睁开双眸……是他吗?若莹,在我面前,你不必伪装!”

恍惚间瞟见一角玉白衣袂飘动,她似乎正如猫儿般蜷身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有种莫明的恐惧,身子在微微发抖,不敢睁开双眼。

他,心跳沉稳,呼吸平缓深沉,仰他鼻息的若莹依稀感受到他身上传递的热量,禁不住怔仲,这种味道似乎出现过在她久远久远前的记忆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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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似有所不信地低头向自己怀里的若莹凝望了好久,只见她微闭的眼皮里的眼珠在迅速地转动着,长长的眼睫毛如蝴蝶之触角般柔弱颤抖,不见那双熟悉的晶莹眸子睁开。

他的声音冰冷犀利,不带感情:“这么说,我终究害了你吗?”

她不敢睁眼,也不敢开口,电光火石间感觉到有什么不对,这陌生人是谁,平生从未见过……潜在自我保护的本能令她选择继续假装昏迷。

一时间,她前所未有的心如明镜般,脑海里掠过个个片段,被封冻的记忆点点复苏,喷礴而出的旭日……染红的苍穹……渺无边际的碧莽……空气呼啸掠过耳边的记忆……急速滑翔。

而此刻,一股临空而起,乘性驾风的力量不由分说地将她轻轻托起,刹那间,她和这个人已身在一处似乎是殿宇的顶处,她心惊肉跳地以他不易察觉的姿态悄悄抬起眼帘。

一位如鬼魅般的男子,脸大半为银灰色面具所遮盖,只露出双能让水气凝结的寒冰似的双眼和和下半部的脸,紧抿的双唇以及坚定的下颚告诉她他是个性格坚毅之人。

她的心跳加速了,深怕他有所察觉,而连大气也不敢喘;他似乎在注视着远方,默默不语。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西边墨玉色的寰宇深处氲贴着一轮淡释金色光华的柔美玉盘,恬美静谧,而月宫之下,是一座被夜色轻笼之下的华美城市——琼楼玉宇,亭台水榭,点点灯火,几番喧嚣,歌笙宴舞之声若有若无自前方飘来,昭示着这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境。

远处被这淡金淡月华轻吻着的一条宛如银色蛟龙般的河川,温柔地环抱着这颗明珠般的城市,而河上则点缀着大大小小如繁星般璀璨的画舫歌船,是梦亦或是幻?

不容她多想,身边的这个男子已蹂身而起,抱着她足不点地的腾跃于参差比鳞的建筑屋顶,耳边轻风呼呼而过,美景在脚下缓缓移动,而这静谧的夜色却未曾被他轻柔的动作刺破。

不多时,他们已缓缓落到一处建筑顶上,四处有些许人声和灯火,她直觉正身处于一户人家的庄苑里。夜已深,园内扶梳葱郁,花香袭人,远处的花墙,假山,水泊都笼罩在薄薄的如水月色中,悄然不语。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似乎在为这个暗夜修罗保守着他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之二-梦里寒花隔玉箫

又是月夜,又见故人。不知为何,若莹又觉得此人感觉上象是自己从前见过的一个故人。玉白衣袍,银灰面具,还是那紧抿的双唇,坚定的下颚……仅露出那双寒冷如冰,犀利如刃的眼眸,如碧水寒潭般深不可见底,不折射一丝星光,锐利并微带一丝恨意地低头俯望裹在自己怀中的若莹……他,从头到脚都散发出一股危险气息。

春居红楼顶,如水月色笼,轻风拂花林,不语夜修罗……一切的一切都和第一夜一模一样。

今夜,真的和若莹第一天来到此处的情形一样。园内依旧扶梳葱郁,花香袭人,远处的花墙,假山,水泊依旧都笼罩在薄薄的淡淡月华中,悄然不语。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这个暗夜修罗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而这些秘密也包括若莹吧?

若莹一动不动地贴在他的怀里,她,这次没有发抖。她抬眼凝望向这个着银灰面具的男子。他,为什么总是要戴面具,隐藏自己的面容?若莹心里冷笑一声,何必多此一举呢!露出的那双特别的眼眸是若莹怎么也不会认错的,虽然这眸子的表情和那夜不尽相同。

若莹记得第一夜,很久时间内都以为是自己的梦境。那双星目灼灼,深沉温柔得仿若沉淀久远记忆的琥珀,眼底却分明闪烁出丝丝寒光,令人,不寒而栗……而今夜的他,亦没有伪装的柔情,眼里尽铺寒冰。

若莹拼命回忆,记得当时这个男人说了一句“若莹,在我面前,你不必伪装!”看来,他,就是那个早就认识穿越到这个世界里的她的人吧!?他,一定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也一定知道和她同时掉下天都绝顶的晏旭此刻身在何处,死生下落吧!?一切的答案都在他身上吧……

若莹心头涌过千头万绪,如千军万马奔腾不息,一时间心跳得如打鼓般急促,喉头发紧,心头突然因想起同伴的生死而痛苦难耐,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她的心脏,揪紧她的痛处……心,一阵绞痛……若莹咬牙忍住这股突如其来的痛楚,她,不怕,真的不怕眼前这个男子……

“告诉我……晏旭的下落!”终于,若莹艰难地开口,心要撑破心房般的汩汩搏动,心跳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月夜里显得如此诡异。

暗夜修罗望着若莹脸色的变化和她突显而出的痛楚表情,暗暗吃惊,思索片刻后,有所顿悟般地释然。

听闻她问出这个问题后,他不自觉怔了一怔,随即兀自微微抿嘴冷笑了一下,右手迅捷华丽地一抖,若莹已脱出他的怀抱,弹开了几步之远,而那人的腰带已在瞬间重新圈绕衣袍。

若莹睁大眼睛。“你,究竟是谁!”这个男人缓缓地开口,微微仰首,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傲然地平淡问道。或者说,并不是在问。他的方式并不是在请求回答,而是直接的命令。

“说!你知道些什么!”暗夜修罗的冷酷表情未变,声音依旧冰冷,却已然透出一丝不耐,长身玉立,桀骜不羁,霸气十足,又向若莹侵进了一步,以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若莹看清了他眼中更盛的寒意,虽然知道他手里没有兵器在握,若莹还是感觉到一种莫明的压力,一种被主宰的感觉……她难道无意间知道了关于这个男人的什么秘密,以至他要来灭口吗?不,她不会怕这个人的……“我,我叫若莹!”若莹简洁断然地回答,心跳得愈发快了。

那男人听闻此聊胜于无的回答,不怒反笑,白齿如雪,目若星辰,一时间若莹已分不清是是天空中的星光映射入了他的眸中,还是他的瞳中自有星光。正惊奇间,倾刻之时,容不得若莹有做动作,他已然如鬼魅般迅速滑步侵近她的身子,眨眼间,已是纤腰在握。

若莹大惊失色,并不是害怕被他反搂在怀中的感觉。刚才那一瞬间闪过太快。她刚才被那男子已经推到了屋顶的边缘,眼见自己就要失衡跌落下去,那男子已经以闪电的速度伸出左臂,将自己揪了回来,环臂搂在怀中。

若莹疑惑着苦笑,自己的喉间突然多出一丝冰冷坚硬,抵触着皮肤,让她一时不敢动弹,没有猜错的话,那是一枚寒冰利刃。

若莹冷静了下来,敛气凝神,等待了片刻,却不见那男子有任何进一步的行动。她,并不惊慌,只觉诧异,贴着刀锋的脖子执拗地转后,她,要看清楚他双眼的表情。

他的眸子如黑夜般深不可测,冷酷地看着若莹雪白脖颈上一滴嫣红渗出皮肤,沿着她颈部执拗的弯曲缓缓滑下,如一线血泪般,触目心惊地在那片雪白上划下一个惊叹号。

她,难道真的不是她?他心里揣测万分,迷惑不解。她,也绝不是原来那个若莹,会是谁呢?这眼神如他所料,毫无一丝畏惧之色,他猜对了吗……若真如他所揣测,依她的身份,本该如此!

此刻的她,眸中还闪耀着他所不熟悉的睿智和坚定,淡定和超然,并隐隐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神色,令他讶异之极,她,谁都不象。

“若莹就是我!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请你回答我,晏旭的下落,你有没有伤他!!”在一字一顿说完此话后,若莹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渐渐燃烧起了一丛怒火,同时眼中迅速地涌上一层薄雾,直觉告诉她晏旭仔他手上----冰与火,怎么可能这两种表情同时出现在一人的眼中!?她,究竟是什么人?

“你,不,是,她!”男子深深凝望着若莹怒火与寒雾交错燃烧纠缠的双眼,俯头贴在她的耳边,如鬼魅般缓缓地轻轻地吐出这几个字,露在银灰面具外的那双犀利的眼睛一眨不眨,以零距离的专注紧紧逼视她,不错过她一丝表情的变幻。

若莹愣住,被这双透着寒光的眼睛震慑住了,有被逼到了死地的感觉,压力大得令她透不过气来……突然,油然而生一种深深的悲哀……“晏旭在哪里!!”

若莹神色怆然,已带哭腔,“晏旭在哪里!告诉我!告诉我!我要回去!!”若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涕泪聚下,纵横滂沱,恨他苦苦相逼,更恨自己忍不住暴露了软弱的一面……

那男子显然没有料到若莹的这一着,吃惊慌乱之下,迅速收刀藏锋,反手紧紧捂住若莹的嘴,谨慎而快速地四下环视一圈,眼神犀利郁霾。臂中的身子还在不住地挣扎扭动,他暗自叹了口气,看来他的计划泡汤了,今夜是别想从她的嘴里问出什么来了。

手臂猛地一抽搐,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却不敢放手,一定是她咬了自己一口!他苦笑着咽下这枚苦果,只好点了她的睡穴,将她沿原路从屋顶被揭开的瓦片处放回到那张貂裘锦塌上,如同第一夜一般。

之三—一生一代一双人

晏旭出现了!?那身形,那容色,那神情,她绝不会认错!你真的还活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旁无所顾,如累击中般眼睛不忍眨一下,喃喃自语着,踉跄着下了马车朝他的那个方向跌跌撞撞扑去!

混沌的暗黑夜色中,一条影子由天而降,一道寒光带着戾气迅捷地向她呼啸逼来——那个噩梦中的感觉,怎么又是他!若莹大惊,身子一软,最后的意识也消失了……

这是哪里呢,宝相庄严,金衣佛身,莲花宝座。那种鬼压床的感觉又来了,若莹迷迷糊糊地想要尽力张开眼,看清这周围的一切,可是很费力,就是张不开。说也奇怪,虽未睁眼,却能把周围看个大概,是灵魂再度脱壳了吗——这是一间略显破败的庙宇,堂前供奉的是西天如来佛,盘腿端坐于莲花宝座之上,庙内空无旁人。

这个地方似乎有些印象,难道!若莹心中一动!难道我穿越回到了黄山的白云寺吗?若莹心情复杂:那是和晏旭一同求佛祈缘的地方……白云寺内,佛偈有云:“灵山旧魄,缘定三生,缘生意灭,湮转轮回”。当时那个法师并不肯为他们解这个签,只是兀自神秘微笑。

“乒乒乓乓,叮叮锵锵……”是什么声音!若莹疑惑地从鲜活的回忆中惊起,开始给自己施加一种强烈的要醒来的意念……终于,整个人完全地清醒了!

原来,自己真的身处一个似乎是废弃多时的破庙中,不过可以肯定应该不是黄山的白云寺。这乒乓叮锵之声连绵不绝,从半开的庙门外传来,若莹站起身来,腿脚很灵活,平衡也不错。

虚掩着的门缝外是个同样破败的院落,一片草枯木凋的荒芜迹象,旁边的山墙也坍塌了半边——这个地方若莹毫无印象。此时院中正上演着一场双人的激烈打斗,今夜月色黯淡,若莹只能大概瞧清这正在大战三百回合的两人均黑衣蒙面,身形矫健,他们不停地变幻着手中的兵器,招数毒辣地刺向对方,招招都是一个目的,置对方于死地!

但最令若莹揪心的并不是这两人。在庙门外的墙根处有几个被口塞破布,五花大绑的人,两男三女,在徒劳地极力挣扎,其中一个女人怀中还负有一个婴孩,此时正在抽搐着哽咽,刚才的哇哇大哭声应该就是从它口中传出的。现在这娃娃想是太累太饿了,都哭不动了!

怎么办!这两人中究竟是谁要救这些人呢!?是忠是奸若莹一下难于判断,从他们的出招看来都是阴险毒辣之极!自己又不会武功,跆拳道那几下跟这两个狠角色面前只是以卵击石,如何救得这些人呢!?若莹急得额头蒙出细细的汗珠,连腹中饥饿引起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突然脑海里灵光一现!

看到一个黑影悄悄从庙门边挪出,正纠缠得难分难解的二人竟同时向那黑影扑去。若莹的呼吸顿时凝住了,自己命悬一线!没想到这二人如此敏锐,一心在取对方性命而自己也性命堪危的同时竟还能分心注意到若莹!

耳边呼啸冲来那两道疾风,闭目颤抖着等待自己的命运,那两道急劲的气流长啸而至,直指双目,若莹感觉到了睫毛在被扇动,发丝在飘动,凉气直入脑门!猝然!一道气流截然顿停……不过半秒,另一道气流也颓然缩回。

若莹颤抖着睁开双目,猝防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啊!”原来和她咫尺之距跪立着一个双目圆睁僵住不动的蒙面人!而此刻那婴孩不知是也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到了,还是震惊于若莹的这声惨叫,也开始声声悲切地哇哇大哭。

若莹紧紧瞪住面前这人,过度惊吓而使全身麻木,竟动弹不得,眼也合之不上。惊恐地在对方放大的瞳孔里清晰地看到自己呆若木鸡的倒影,然后,更为惊恐地,看着面前这人的这对眸子开始缓缓地,缓缓地渗出血来,这血越聚越多,成股流下,渐渐地将自己倒映其中的影像浇灭。这景象诡异之极,面前的像半尊流泪的怒目金刚,亦像倒地的噬血狂魔。此时的婴儿声竟戛然而止,她也瞧见了这恐怖的一幕,以至惊骇失声吗?

“早就告诉过你,此人我留着还有用!”一声阴森沉郁的声音刺破这令人窒息的血色凝滞,刺激着若莹麻痹的神经——果然是他!

“是你!修罗!我就知道!”若莹悲切地抬头质问冷然鹤立这具尸体旁的他——这个暗夜修罗。

“哼!修罗!?我喜欢这个名字。”他冰冷的语气从容不迫,不带一丝情感。话音刚落,他便转身,以更加从容不迫之姿态走向墙角被捆绑的那五人一婴前,一一俯视过他们疲惫的面容,哀求的眼神——瞬间,寒光再起,收剑还鞘,已是六颗人头落地,连同那个已哭不出声的婴孩。

若莹瞳孔扩散到最大,心脏像要被撑破似的,一股强大的闷气忽涌而至,堵在胸口令她窒息,呼吸顿时停住,终于咚的一声倒了下去。

他将她抱入庙内,关好庙门前警惕地四处望瞭望,那几具尸体待会再处理也来得及。俯身将她放下平躺于草垫之上,擦掌瞬间点燃供台上与屋子周围地上的一圈烛火,瞬间,这间破庙光亮如昼。

他跪在她身边,查看伤势——伸手探去,她竟然鼻息全无!?他迅速伸手扯去那条镶有粉红宝石的淡金腰带,开始沿着脖颈处将她的衣襟解开,有一道小小的被他剑锋所划破的伤口犹如一条蝴蝶的触须般横卧于玉白色的美丽项上,他看得愣了神,不禁伸手抚摸自己左手腕上,被她咬过留下的那道触目心惊的泪滴形状的深深伤疤,还在隐隐作疼。

若莹的意识渐渐想要苏醒,脑子却仍昏昏沉沉,极力想要睁眼却眼冒金星,呼吸好象也不是那么畅顺,有什么东西在重压自己一般,有一股自己很熟悉的味道……

他刚将手掌移开她的身子,上身就被一股力量忽地重新按倒在若莹身上!他又惊又怒,想要抬身转头看清是何高人能够这么悄无声息地偷袭自己……却猛然顿悟,那是一双手臂环搂着自己,令自己起不了身——是她!

身下的身子柔软温热之极——她的双臂从他的腋下绕过,在背后紧紧圈住,将他拉近环在她的怀中,与她脸贴脸地面对躺着,胸贴着胸,而两人砰砰的心跳此刻跳得出奇一致的快。

他瞪大了眼睛讶异不信地凝视她的表情,身子一动不敢动。只见她的双目依旧紧闭,面色潮红,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眼皮内的眼珠在快速地颤动,而遮盖双目的长长睫毛如蝶翼般轻微地抖动……

他惊怒之下,尚可控制自己,难道她是中了刚才死去的决明子所施的迷魂毒了吗!?伸手探向她脖子处的脉搏,却感觉脉动强有力且有序,并无紊乱散漫之迹象,她,并没有中毒!

既然她没死,也没中毒,这就够了,他所能做到的仅能如此!没有别的女人能牵制于我!他冷傲地想着,开始用力掰开若莹的两条玉臂。不想若莹的力气竟似有神力相助般,大得惊人,令他一时间不运功竟挣脱不开!他惊异疑惑地再度望向她,究竟是梦是醒?他被她搂住无法抽身,只好以头撞击若莹的头部,用手拍打她的脸颊。额头脸蛋一片红印,却仍不见她醒来。诡异之极!只好运功了,不过若要靠运功挣脱,她那两只手臂则非残即断!……

他就这么半起着身子,和若莹保持着几寸之距,由上而下重新冷酷地凝望她,她的手臂对自己倒并没有用,要的是她开口。衡量了一番后,他决定开始运功。若莹的手臂开始感到疼痛难耐,眉头忍不住皱成一团,脸上表情扭曲,却不见她松手。

若莹的确正在神游太虚——缥缈空灵的仙山峦顶,五色祥云瑞丽,蒸氲缭绕,有金光丝缕透射入来,远方轻尘幻雾中出现了一个景象,似真若幻。一个尘封于她心底的模糊影像,一个故人。他缓步向她靠近,如天神降临,一种久违的气息——她渴望非常,求欲断肠的味道。她只知道,她绝不会放手让他离去……

他狠下心来继续运功,他本即为冷酷之人,永不会有心。修罗!这个她送自己的称号——真是对他再合适不过。他人的痛苦于他,永远是隔岸观火,永远触及不到他的内心去……忽然,不经意间——一滴晶莹的泪珠由那闭合成弯月形的眼梢末端悄然渗出滑落,惊碎了他的意念。

他瞪大眸子,只见她的表情瞬间变幻,惊讶欣喜,感动凝滞,哀恸留恋,而凄美的含泪微笑——如梨花带雨,若乳燕初啼,似新芽破土,像凤凰涅磐。他从未见过,又仿佛早就见过。

他如被雷击中,神鬼未觉地,闪电般地感应到她的目光流转,那般真实鲜活而灵动摄人——心房内有一处被封印的缺口开始愀然决堤,痛彻心扉,无法比拟。

若莹的喘气声,急促骇人,神色变化得愈发迷离莫测。他猛醒,自己沉重的身躯压得她太紧了,于是试着抬动身子。不料,只离开了寸许,若莹的表情辗转而为悲恸之极,似不堪忍受,缠绕他的手臂同时不自觉地收紧想将他重新纳入怀中。她头部略微仰起,姿态如一只天鹅曲颈向天,似乎在等待上天赐予她那千转轮回所寻求之物。若莹玉色颈项上被他划破留下的那道惊叹号形的伤痕此刻以赤诚的姿态呈现于他眼前,像是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昭示着什么。

此刻的他,被震摄住了,竟一反常性,判若两人,恍然不觉——缓缓地,朝向他开启的那片花蕊轻轻吻了下去……

一种强大的力量支配了他,此刻情愿沉醉不起,一种突如其来的深切幸福感与伴随而来的隐隐哀伤,将他浸润淹没。他不顾一切地回应于她,舌头疯狂地辗转缠绵于她的湿润,似要将她碾碎吞下纳入自己体内,体内的热望被激起,脑海里的时空急剧向前摔落……

“念曦……念曦……”她痛苦地别过头去,喃喃出声,声若微蚊,却如惊雷,劈在他的颅顶!他,蓦然惊醒!

若莹缓缓张开沉睡已久的深眸,深深地叹息,而时间定格在此刻,她与他四目交错。

谜般的梦幻景象消失,内心仿佛有什么被重新封印,令她和他一时间,都惘然若失,却又不知缘何。

庙宇外,苍穹中,两颗流星破空划过,瞬间点燃寂静深邃的暗黑,却又瞬间湮灭无痕,仿若,它们从未来到过夜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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