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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院的老人们

推荐人:女王陛下 来源: 阅读: 2.34W 次

我们院颇有几位老头老太太。想起他们,我就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好象有好多话要说。今天就写下来,自言自语一番。

我们院的老人们

从最东边一单元的董伯说起吧!董伯行伍出身,脾气和嗓门都是一流的。尽管已经退休,精神头一点也不减,院子里有点什么事,他必大声呵斥一番,虽然一般他都是对的,可是由于态度问题,深不受孩子们的喜爱。他的东西放到大院里,依然受到一群熊孩子们的破坏。他有什么东西非要放到院子里来呢?那可多了去了。董伯爱劳动,在城边山脚下开了块地,具体多大面积我不得而知,可从他忙碌的样子来看估计不小。他开辟了土地,劳动工具也一应俱全,自备一辆老年电动三轮车,没完没了地拉着老婆去劳动,简直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其果实也颇丰,让人艳羡。一般时令的蔬菜他都不带买的,这还在其次,让人咋舌的是,麦子熟了,他收麦子,玉米熟了,他收玉米,还有花生之类,拿儿子的话说,董爷爷家的粮食一麻袋一麻袋的。他的成果必须在院子里展示,大蒜,麦子,玉米,花生之类晾晒在院子里。孩子们好奇,总要去摸一下,抓一下,董拍一吼,他们做鸟兽散。可趁他不备,孩子们总还要踢一脚。他完全过起了自给自足的农耕生活。放了学的孩子们看到院子里的农忙气息,就嚷小麦节到了!玉米节到了!这倒好,虽然处在城市中心,时令与季节在我们院里却通过董伯的青菜与农作物的收成充分体现出来。

二单元的陈叔,他有个又馋又胖的老婆。一般看到她时,她的嘴巴都是在吃东西的。平时她爱呆在大院门口,人们从外面回来,客气地和她招呼,她总笑眯眯地问,买啥好吃的了?然后别人就招呼她尝尝,她就不客气地尝尝,除非是生肉,她不尝。陈叔为此没少骂她,她还是乐此不疲。陈叔骂她时一般在劈柴,他家在一楼,支了个地锅,他们老两口在外面见到树枝,破旧木家具一定要拾回来。遇到大风天气吹断树枝他们两个最高兴了,连枝带叶累得气喘吁吁拖拉回来。前几天一高中后面把大柳树伐掉栽广玉兰,我下班看到回来急忙向陈叔报告。陈叔正在劈柴,用手擦汗说,太累了,太累了,捡不动了……陈叔劈柴也是一景,他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好象一辈子就劈柴一件事似的。他身边放一唱戏机,可能年龄大了,听力每况愈下,唱戏机的声音每况愈大。唱得山响的黄梅戏,往往是在听女附马。他坐在小板凳上,边听边干活,斧头倒是十年如一日的锋利。陈叔劈柴很讲究,所有的木材长度一致,宽度也相差不多。他一个一个截断,码齐,捆扎,堆放,自然风干。他的柴堆也是规矩的长方形的,绝不突出来一边一角。我对把工作做到这种水平的人有一种由衷的敬意,我总把他和条理,秩序,自律,原则联系起来。

三单元也就是我家楼下的老头老太太了。老太太很厉害,我家空调的下水管对着她家院子,可水是不能落地的,必须用东西接着满了倒掉。阳台上晒衣服,我也极度小心,不能让越过阳台正滴水的衣服滴到她家院子里。儿子小时,也是绝不能在家拍皮球,发出大声响动的。我一般是这么警告儿子的,嘘,楼下有老爷爷老奶奶!儿子后来一听老奶奶三个字,就自觉蹑手蹑脚了。她家在小院搭了个小厨房,排气扇正对着我家窗户,每天做饭时,油烟味总让我以百米跑的速度去关窗户。我恨不能说,干嘛不管好你家的烟,你家的烟能上天,我家的水怎么就不能入地?十来年住下来,我厌烦得要命,她倒对我产生好感了。她家小院的枇杷熟了,一定要端一盘给我家尝一尝。这盘枇杷年复一年地堵住我的嘴,让我无法发出声音。

四单元一楼住着陈叔。陈叔不怎么显老,他的爱人在我的记忆中是个清瘦,和善,明理的女人,和陈叔看着很是般配的一对。一年夏天中午,她在院子里打牌,忽然呕吐,送到医院不到一周就不行了。陈家阿姨是夏天不在的,当年冬天,陈叔就又找了一个新的女人,不是那种随便地找,而是那种领证大摆筵席地找。新阿姨胖,丰满,看上去有点粗俗。她倒很受陈叔宠爱,听院子里人说她很会撒娇,那些爱开玩笑的邻居叫这个女人新媳妇。不出一年,原来的阿姨已经被这个新来的女人取代了,我总唏嘘不已,老为原来的陈家阿姨委屈,不平。

陈叔家对门新搬来一对有趣的老头老太太,是和儿子换房子住进来的。听说他的老婆就是他的小姨妹,把姐姐气死两个人才在一起的,为此招儿媳妇不少骂。我看着他们两个倒很恩爱。老头一看就是年轻时很英俊的那种。老了打扮得也很潮,常戴帽子,穿马甲,头发眉毛都快白完了,头脑也有点糊涂了。老太太倒显得还很精明,总跟在老头的后面不停地呵斥他,数落他的不是。有时能听到他们在自己家里大声拌嘴,吵得火热。老头出门总嚷着我是在哪哪上班的,我要去上班,给我说路怎么走,老太太就训斥他,回家去!不上班!或者给他安排任务。他倒很乖,老太太让他剥青豆,他就剥青豆,让他剥竹笋,他就剥竹笋,剥完就象小孩子一样端着回家,一副邀功请赏的模样。都说是老小孩,他倒真的活成了个孩子的模样,我倒满心羡慕他们两个,遇见老头就要多看两眼,老头是愿意抓紧一切机会和人说话的,一看他他就要跟我唠叨,并且能唠叨个没完。

最后一单元的两位称老头老太太有点不合适,虽然他们都退休了但两个人看起来还相当年青。老头应该是个花心的老头吧,偏偏老婆又不是个善茬。总听到女人在大骂男人又在哪胡混了,听不到男人说话,出来还是很神气地和院子里的人们抽烟,闲聊。可有年春节,帅气的老头从楼洞里落荒而逃,外面冰天雪地,剽悍的老婆从他身后甩出了寒光闪闪的菜刀,他侥幸躲过了菜刀,却没有躲过老婆恶毒的咒骂。这肮脏的令人不忍卒听的骂声让这个老头过了个糟心的春节,后来很长时间他都没精打采,见到人躲躲闪闪。

现在,又回到了大门这个原点,说说看门的大妈。大妈带着女儿的一个在读书的儿子。这个孩子比我儿子大概小上一两岁。孩子叫文龙,在她嘴里分明叫成了文骡。文龙学习不好,可有一点让我羡慕,就是他个子长得很快,他过来不过两三年,个子几乎窜过了我儿子。我几近虔诚地向老太太取经,问他文龙每天都吃什么长这么快。老太太说,方便面!馒头就浆豆!我又追问那种神奇的浆豆是哪里来的,老太太说,菜市场买的,辣死人!文骡就着能吃两个馒头!我一听就泄气了,我儿子对辣过敏。回去看看被我用各种肉蛋奶水果蔬菜精心喂养的儿子不争气的豆芽菜的样子,我就恨由心生,恨不能每天只让他吃方便面好了。老太太不只养小孩毫不费力,在养小动物方面也很有建树。她养一只小猫,捉回来时一丁点,弱不禁风,我几乎听不到它叫。几个月过去,那只猫皮毛油光水滑,身体肥硕健状,俨然一只气宇轩昂的大猫。老太太的解释是那只猫就爱吃,不停地在吃。更令人惊奇的是她养了一只小乌龟,按她的说法是孩子们在乡下河里拾来的,最初只有瓶盖那么大,她养了四年,那只龟现在肥厚可爱,比成年人的手掌还大还厚。老太太说乌龟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醒了喂它肉,没肉了喂它蚯蚓它也吃。我总是惊奇为什么在老太太手里一切都那么好养,那么见成效,我都巴不得把儿子送给她养好了。

老人们都各有各的模样,我每天生活在他们中间,他们组成了我生活的闲适的背景。他们日复一日散落在冬天的阳光下,夏天的荫凉里,没有午休,因为老年人瞌睡少。午饭一过,斗地主的,打麻将的,比上班还准时,都上场了。看着他们劈柴,剥豆,打牌,觉得日子悠闲,宁静,好象世界上的一切都慢腾腾的,可我又觉得,生活也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看到他们,似乎看到了我的将来,也慢条斯理地加入了老年人的行列。院子里的老人们哪,你们是我平静生活的一部分,祝你们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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