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也进步了

古稀了，以前肯定算老人，因而有“人活七十古来稀”的说法。现在又说“平均寿命都八十几岁了，你才七十来岁算什么老人了啊！”可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年龄大了，就喜欢怀旧。比如参加一个小学、中学的同学会，一个个老头老太太，聊得眉开眼笑，似乎突然年轻了二十来岁一样。

现在常常想起小的时候，每年放了暑假，都差不多要为生产队卖一个来月的枣子。每天卖完枣子，那些爷爷伯伯们就带着我，去茶馆喝茶，听评书。什么《说唐》，《三侠五义》的段子就是那时听来的。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些老爷爷大伯伯们，一天学都没上过，讲起“戊戌变法”，“三民主义”来，总是头头是道。

这段怀旧的情节，促使我想回到那小时候熟悉的小镇，再去喝喝茶，去听听评书。于是下定决心乘中巴回去赶赶场，四五十分钟也就到了，和以前走路上街的时间也差不多。

到了以前熟悉的乡镇，才知道自己只是对镇名熟悉而已，却找不到以前的一点点感觉。以前就是闭上眼睛，都知道哪儿该转弯，哪儿的青石板路少了两块，哪儿有颗大柳树。哪儿是戏园子，哪儿又是猪市坝，…。唉-，六十多年过去了！真是：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我不但鬓毛衰了，乡音还稍有改变。唐代贺知章老先生的这首诗，小的时候就读过，那时和现在的感受完全不一样。现在，才真正体会到，艺术真的是来源于生活。

以前的茶馆找不到了，就顺便找一家坐下来假装喝茶，尖起耳朵听听那梦中的乡音吧。听听乡亲们把风（heng）说成轰（hong），把好大（da）说成好呔(tai)，把白说成雪白…。听听茶馆师拉长声音唱：“来--，两-碗-炒青。”“来--，一-碗-香绿。…”再听听，看现在都说些啥子评书。看看茶馆师提着长嘴茶壶，隔着桌子，熟练的掺茶水，再看看厚道的乡村老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地抢着付茶钱…。

唉-，变了，统统的彻底的变了。茶馆师不掺茶了，她看见我坐在了茶桌前，就拿一只已放好茶叶的杯子，放在我面前，给我指了指墙边条桌上的暖水瓶，示意我自己去掺水。

说评书的没有了，唯一能听见的声音是“幺鸡、二条、扛…。”聊的也都是有关麻将的事，说某天自己的掐二条抢杠，说某某那天一炮三响…。茶客的构成也不一样了，以前是一帮老头，现在多数是年轻女子，少量的半老男人。

唉-，就不要再想六十多年前的那些事情了吧！社会前进了，茶馆也进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