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靶

一

6月8日星期一，孙乾打完上班卡，心事重重的溜出了某零售集团配送公司。站在格里坪通往攀枝花市的公路上，阳光之城少有的一个淡雾迷漫的早晨。瞭望对面的蔬菜批发市场绿色大棚一字排开，大棚旁的蔬菜绿油油、花卉锦绣！与这样的良晨美境说再见，心情一点也不爽！转过身来望着配送公司门一棵凤凰树、三个桉树，望着配送公司站地足有三亩的大棚鞠了个躬。

孙乾铁青着脸，挪开沉重的脚步渡到办公桌强作镇静，向平日一样找到一窜钥匙，慢慢地去开后门。在回转的途中，顺道办的第一件事检查了冷冻库、冷藏库的温度，一个是零下17度，一个是8度，属温度正常。并瞅了眼七零八落的周转筐，叹了口长气，摇了摇头。再次回到桌前，揭去撘盖电脑的浴巾，揭去撘盖打印机、打印纸的胶布围腰。桌面布满了沙尘、地面有纸片、还有碎了的菜叶子，扔弃的带有斑点的番茄、弯屈的黄瓜、苦瓜。不顺眼，太不顺眼！逐去拿簸箕、笤帚扫地，拿毛巾擦桌子。

二

卫生后方坐下做第二件事整理昨日的验货清单，撕边、分单、白联归档、红联、蓝联交财务。孙乾正埋头整理验货清单，文总监从眼前滑过。孙乾想，文总从来没这么早，是不是录入员录错的事该摊牌了？

该摊牌了？录入员有错吗？孙乾有错吗？年前就建议收货部新增员工，那怕招个女员工以好。两个人妇女要收蔬菜、又要分蔬菜，五六百筐，搬上搬下，还要拉进冷藏库。强体力劳动过后，还有多少体力、能量集中长时间录入永续订单。何况在收货录入单中，最难的复杂的就是永续订单，既要录货号，又要监管描述，又要录入数量，还要录入价格。一个商品四个目，录入员稍不留神就录错了。虽再三强调录完后要逐行检查后才能保存，录入员象老虎以有打盹时候。

此事发生在6月1日星期一早上，孙乾打了上班卡，开了后门，检查了冷冻库、冷藏库的温度，坐下来整理前一日的验货清单。此时接了江北店电话，说小江白是不是录错了。孙乾说马上查下，翻到江北店，瞧到小江白这一行，孙乾心头一颤，“完了完了，该下课了！”

孙乾站了起来，在空旷的配送中心库房走了一圈，想了一想。不是员工的责任，分工不当，此事该我孙乾扛，二尽快处理此事。回拨刚才打电话的员工，叫他们该商品全部下架，以免顾客购买此商品出现价格错误，二照此商品数量、价格退货。

打完电话，找到配送公司米经理汇报：前一晚录入员把小江白录成了55512.6元一捆，已通知江北店作退货处理。米经理当时一惊“我的天55512.6元一捆的小江白，要损耗多少毛利？

孙乾说“如果当晚录入员在分单时检查下、数量、价格有没异样，如果提货员检查下有没有异样，如果在卸货时，认真核对数量、价格，当晚都会发现问题，如果信息部当晚传数据发现错误，按当天收货当天作修改，就不会发生损耗毛利的事，四道关卡都蒙混过去啊！”米经理双手一摊，说：“来不急了，说什么都等于零！”

三

在孙乾眼里最基层的管理不应缺少两个因素：一个是校正员过失，另一个是校正工作的质量误差。只要门店退货，配送中心在作存本退货，再配送一次。小江白录错不算一回事，工作还得按部就班往前推。

开始每天上班第三件事，检查周转筐登记，江北店发出数量245、返回数量190；土城店发出102，返回86；月亮湾店发出155，返回120；滑山店没记录？这些员工太不负责了，从去年10月制订《周转筐管理暂行规定》到现在，罚多奖少，一次次罚款都是文总与我孙乾在承担。上个月罚款八百多，孙乾极少数员工赞成配送中心28名员工人平摊29元，文总监与米经理协商，米经理当场否定。采购凭什么摊派罚款？采购人员拉出去多少周转筐，返回多少周转筐，都白纸黑字做了登记；叫孙乾自己说，有那一次采购没登记签字？再说采购人员也说不符。

孙乾清楚，采购人员有那么守规矩，如果守规矩，配送中心成立二年半后周转筐盘点也不会失踪六百多，也不会出《周转筐管理暂行规定》，攀枝花地区也不会拿周转筐日日、月月来说事。员工们就不会私下议论一个周转筐管不好，还要营运总监、店长亲自抓。亲自抓周转筐管理工程，月盘时还笑话连篇，不是多了就是少，不是少了就是多了。凡是接触周转筐的人和事月月见红，你采购天天用周转筐还要火烧对门坡与己无关吗？

那一天上班不盯着采购人员上周转筐，卸周转筐，差的数量，那一天不再三追问何处去了，采购有一次自觉，孙乾我真要谢天谢地。但碍于人面、情面、场面，孙乾不好当着文总监揭穿米经理及采购人员懵懂、蒙人的一面，另一点，孙乾来配送中心几个月也不宜处处树敌。

哑巴吃亏！八百多的罚款文总监出了一半，另一半孙乾与手下两员工平摊。可是周转筐还是管不好，我孙乾总不能每天来点周转筐吧！

检查了周转筐星期一一上午不高兴。下午，收货部两位女员工上班后，孙乾翻开江北店小江白这行，和顔悦色地说“你们二位录入仔细认真点，多核对一便，小江白55512.6元一捆，是不是太贵了。拜托了二位，此事不能再发生，我担贷不起！”，另外滑山店的周转筐为啥没登记？孙乾叮嘱后，在到净菜加工组，拿起分货单，拿笔扛丢小江白这一栏，并说“小江白发生录入错误，等纠错后再作配送。”

四

孙乾刚交待完工作，江北店的货车开冷库前，大声呼唤“孙师出冻品！孙师出冻品！”孙乾望了望江北店肉品组主管程福全，“闹啥？第四件事马上开始。”

孙乾拿来出库单，“出啥货？”“鸭胗？”“缺货”“鸭头？”“缺货。”

“鸭二节翅？”“货缺。”“鸡全翅？”“货缺”

“鸡翅中？”“在路上。”“琵琶腿？”“在路上。”

“带头小黄花鱼？”“滑山借走。”“中带鱼？”“滑山借走？”

你是干啥的，不是缺货就是在路上，不是在路上就是借走。对不起！我不是采购，不能保证不缺货，也不是配送公司总监，不能让新开的门店不借货？

借货请示过谁？跟不跟门店协商？借货不找你协商吗？出货我以只能听文总监，与生鲜部邱经理的指示，难到借货我要找你程大主管协商。协商是领导的事，执行是我们的事。

你是孙经理而不是孙子？我是孙子不假，孙经理也没错，就是孙经理只能行使仓库管理员的职责，见单出货只要不打白条。

……一边呛嘴，一边工作也算某零售集团的企业文化特色。“孙师，上月星期天出的鸡边腿每件是6。2公斤，原来分货是每件是10公斤，按6。2下账，江北店就亏了？”“谁教你的先出新货，先进先出明文规定；那亏你们愿意吃也要吃，不愿吃也要吃。”“这个亏真还不愿吃，60件货372公斤，60件600公斤，相差228公斤，鸡副产品半月的毛利全赔进去，不好给店长交差。”“出货的时候没想到，现在想到了——晚了！”

“不行，等会去找邱胖子。”果不其然，邱胖子一会儿打来电话，肉烂在锅里，不要和门店斤斤计较，江北店肉品组辛辛苦苦一个月，不能因货没按章程出而拿不到绩效，店长无法给地区老总交差，也无法给员工交差。

是啊！你们都无法交差，孙子有法交差。也是上一个月滑山店出12公斤一件的鸡爪，要按10公斤一件鸡爪打验货清单，也是肉要烂在锅里，也是员工要拿绩效。都吃大锅饭、刮公司的油水，都让配送公司来明亏，这还是《企业行为规范》吗？“忠于职守、爱岗敬业、……遵守制度、执行规范……追究失察、反对浮夸、抵制做假”吗？

孙乾再一次头痛，再一次要发疯，心底再一次再骂“真他妈腌臜！真他妈腌臜！真他妈腌臜！”

当然比这更腌臜的事还多着呢！江北店泡椒凤爪、红油耳片、猪头肉按三级帐多出了320公斤，在公司调整熟食管理后，账上有减三级帐，帐没有打验货清单。无疑多出的也应该打验货清单，可方方好说不行，把三级帐、出库凭证一一对应不行。多出了的就应当白送、补损。气得孙乾拍桌子，你说不行就不行，就不认帐，我又拿什么来弥补这么大的亏空。

孙乾也不讲道理了，直接打了验货清单。第二天一个接一个电话，孙乾吼到“叫集团派人来对账！”邱经理派另一采购拍了泡椒凤爪、红油耳片、猪头肉三级帐的记录，直接传过去。可邱经理又说，前一批货多出了的应走商品调拨，不应该在这批货中打验货清单。孙乾想：提醒了你两三个月，你不作调拨，等你作调拨是驴年还是马月。孙乾默默无语的走开，懒得撘理邱胖子。

孙乾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与其讲不清就强行执行下去，看他能翻天否？

五

当今从业人员、特别是职业经理人似乎是本位主义大于公正，主观大于客观。集团上下本部堂流行，甚至门店店长至始至终摆不正位子，驱向于“本部堂”利益，没有集团、没有大局、更没有全局。

譬如：春节期间的韭菜花。采购填错了货号，原本是一捆（150克）1.6元，变成一公斤1.6，叫三家门店退货，都是公斤货号而不是一捆的货号，价格不1.6，而是5.2。几个电话打过去，是赵巧儿送灯台——一去永不来！最后，孙乾也懒得打电话，以错对错放下此事，谁叫有错在先，纠错无方呢。

孙乾为此事找个文总监数次，收货录入纠错配送公司独立当担，假门店之手，不是照猫画猫，而照猫画虎。就向配送公司补录的肥肠一样，从4月30日至6月5日星期五，全部统计出来，公布配送公司QQ群上。孙乾还是提心吊胆，去找肉品组采购核价、核对数量。当时采购还说这么多肥肠没录入？催你建档作对应关糸，催了一月多，还是孙乾自己在供应商20130中查到的，好意说吗？

果不其然一录下去，当天无反映，第二天鬼哭狼嚎，江北店600多公斤、其他三家门店都没收到200多公斤肥肠。孙乾解释到以猪肉分割中心的配送表为依据实行的补录，如果有错误问下分割中心的贾经理。星期六、星期天在接电话不停的解释，孙乾也没怀疑是配送单的出错。直到星期一见到贾经理： 5月28日这天，在猪肉分割表中拉了一个求和，看猪肉配送与一级边猪重量合不合，是后忘了删除此栏数量。贾经理，猪肉配送表也能开玩笑，当草稿纸；我孙乾能问你肥肠配送数量的多少？能怀疑你吗？嘿嘿两笑，气得孙乾吹胡瞪眼！孙乾找到邱经理，邱经理翻开QQ群，猪肉配送表，的确5月28日肥肠数量有异，再一次找贾经理核实，贾经量如事说。老孙，通知门店退货。

四家门店的退货，只有滑山店如实对照5月28日的数量退，其他门店是录入多少退多少，甚至一家门猪心、猪肝也撘进去退货。孙乾无语了，找到邱经理，邱经理也无语，你看作办？孙乾再次打电话，你们销售了也要退，是不是太过分了，猪心、猪肝与肥肠有喜，退一撘二，门店净整这些啼笑皆非的事。

孙乾一直不作存本退货，通知门店收回去另退。本部堂就是不收回去，就不再退货，一直相持到星期五。孙乾又只好当孙子，打丢牙齿和血吞作了存本退货，再次催小江白的退货情况。

六

一个小江白退货，且是特大错误的纠正，孙乾等了一个星期的工作日。终于等到江北店退了，进入江北店的收货界面查到小江白退货订单号，在这PS系统打印出退货凭证，目睹价格的离谱，一捆小江白55512.60元，在想到门店的不配合，心中的酸苦忍不住滴泪。纠错有这么难吗？不是，而是让此事发酵，让攀枝花整个零售集团家喻户晓，让我孙乾门前事非多，臭名远播罢了。江北店明明在使阴招，文总监在隔岸观火，邱经理、米经理等在一旁看戏。我孙乾的臭事与你们无关，权当是靶子，你们万箭齐射好了。

我孙乾一身正气，敢于诚认错误、敢于改正错误。在广西糸统作了小江白的退货，孙乾还是对此事不放心，需不需要确认最新收货价一直困绕在孙乾心田。在思前想后的矛盾中，确认最后收货价站了上峰，竟管文总监让邱经理传话，谁再录错了谁就走人。如果不录，一个星期的错误，整个零售糸统都知道了，让人钻了空子，后果不堪设想。再说录个最新收货价，以好第二天恢复正常供给。确认最新收价小江白一捆，数量0.01，金 额1.26元。

当晚11：30分左右，孙乾接到文总监电话，责备谁让作0.01的购进，为什么要确认最新收货价，至使公司毛利损失七。八十万。孙乾辩解到，遵照《收货手册》录错后必须确认最新收货价此其一，其二，算账下来进多少，退多少，前后账应该是平的，怎么会亏七。八十万。文总监无语。然而，孙乾再以不能入睡，给信息打了电话，一直焦虑到周一上班。

七

6月8日早晨，文总监上班第一次来这么早，为什么来这么早，孙乾心里有数。估计上去不到十分钟，邱经理站在阁楼上喊 “孙经理，文总监找你？”抬头望了眼点了头，慢条斯理的整理昨日的验货清单，保持平静的心态，存根联装订存册，财务联、供应商联垒到一起，准备交财务。孙乾站起来，拍拍手，弹弹身上的灰尘，拿起验货清单（财务联、供应商联），一便见文监。

文总监早，坐吧！说了无数次不要自作主张，集团就这个形势，一人说了算，事事要随大流。丫环拿了钥匙就想当家作主了，叫你负责你真还敢负责？你是谁啊！在集团拌演的角色不清楚？这到好！地区老总雷霆万钧，你调滑山店生鲜部去当主管，米经理调月亮湾店当助理店长，我调地区当租赁部总监。好好下去把工作交接给邱经理，明天就去报到，不要有什么想法。

当然有想法，成天擦屎惹得生名狼籍、月月有罚款惹得劳骚满腹。

在这儿说说可以，出了这个门别说这些阴阳怪气让人听不懂的话。录入纠错是你的本职，周转筐罚款是《周转筐管理制度》制度订的好坏不是你说了算，执行不到位是你能力说了算。月月有罚款证明了你不具备管理能力。好了，下去找邱经理交接工作，高高兴兴明天去滑山店报到，我还要找米经理谈话。

孙乾从总监办公室出来，顺道去财务交了验货清单，财务古主管说，孙哥千万别生气，打工都是这个下场，叫干啥就干啥。只要有工作混个“五险一金”就行了，再说配送说多乱有多乱，可领导不说乱，你说乱有意义吗？自古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清了又有意义吗？自寻烦脑，杞人忧天。那一屋南瓜从昆明运回来，运输费、搬运费加起来高过市场二角五，谁敢放屁，从米易基地采回的茄子，豇豆、苦瓜，在门店订单高头翻了三倍，价格还高出附近市场一角多，谁敢说。就因为品质不一样吗？米易的品质好在哪里，好在门店一筐筐腐烂变质，倒在垃圾房。所以，孙哥千万别生气。换个环境好，至少轻松些！

孙乾笑了笑，我一点不生气。常言说的好，三十而立，四十而惑，五十而知天命，也到了天命之年，凡事顺其自然好了。

孙乾回到办公地点，邱经理也坐哪里。怎么交接？交出冻品、熟食三级账，交出一切该交接的表、册、物，最后交出收货部办公室钥匙。邱经理满面春风，自以为比我孙乾在管理上要高明的多。孙乾想，天知道？

座在回城 、回家的车上，孙乾向蔬菜批发市场、配送中心招了招手，仿佛是告别靶场，期待烈火从生！

2015年6月第三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