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人与乡下人

今天下午，一位同事踩着另一位的后脚跟进了办公室。

一听那爽爽朗朗的说笑声就知道是她来了。只有她走到哪里，哪里便是笑声不断。

那是一张很精致的脸儿，虽然五十多岁了，那脸儿还是那样有型，虽然布满了星星点点儿，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美丽绝伦。

“你那双鞋很舒服吧。”她问道。

“真舒服！”同事回答。

“好鞋都被你们这些城里人买去了……”

“哈哈……”同事笑声爽朗。

“你，城里人；你，城里人……”感觉她一边说，一边在指向那些在城里已经有家的同事们。那时，木讷的我还没感觉到什么，城里人的身份实在不关我什么事。

“夏，还不是城里人！”她说的是我，我在做着自己的事，没抬头看她，但我想到到了那双笑得弯弯的眼睛，还有她露出的洁白的好看的牙齿。

“她是大城里的人呢！”一位非常善解人意的同事想替我解围。

“那不算，现在还是乡下人啊！”

我原本以为我早就可以对别人的言论毫不在乎。

可是那一刻，我还是想说：“您老，没机会了成为城里人了，我还是有机会的。”想想，这样岂非太尖酸刻薄了，只怕她是承受不住的。

我又想说：“你是不是很高兴找到了一个和你一样的人！”想想，亦觉不妥，她瞧不起的人，怎么愿意和她为伍呢，这也是太伤她的自尊心了吧！

我放下了这些想法，选择了坦然，说：“我乐意做一个乡下人！”我本来就一直乐意做一个乡下人。若不是她提醒，我从来没考虑过自己怎么到现在还是一个乡下人呢？

我的声音可能办公室的其他人都听见了，偏偏她没听见，她沉浸在以我这个乡下人作为谈资的笑话里，她为自个儿这个机智的发现正兴奋不已呢，所以不自觉地暂时把耳朵关闭了。

我本来还想说：“我不仅是一个乡下人，我还是一个山里人呢！”只是觉得说与不说，她根本不会听见——一个普通的乡下人的声音，她怎么会听见呢！

我是一个乡下人，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或者有什么不好，为什么在别人的眼里却成了低人一等的代名词呢？这么做是要提醒我不幸吗？

忽然地，呈现在我面前的不是那张美丽的脸，而是被那些斑斑点点模糊了的一团雾。

我想起以前读过一篇文章，名字叫《提醒幸福》，与“提醒不幸”比起来，人们更喜欢“提醒幸福”，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