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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误认为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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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犯了个错,不过是件很小的事。但是也是在那时,我突然意识到,什么叫做——我误认为的价值。

你误认为的价值

现在想来,苦笑过后,已是麻木。莫约是因为那时候心思太过单纯,对价值的衡量失了分寸罢了。

大概是在小学一二年级的某个星期五,最后一节的班会课老师让我们自愿向红十字会捐钱,一起下周交。

现在记忆差不多已经模糊,只依稀记得老师提了几句向红十字会捐钱是捐给贫困山区的孩子们,是献爱心,为社会做出贡献的事业。

那时候年纪小,心思也单纯。老师随口说的话,却牢牢记在心上。一回到家就像父母要捐助款。

母亲最先开始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哎呀,你们学校的活动每天都那么多,哪里顾得上都参加。你用心好好搞你的学习就可以了,别成天花了心思在这上面。”

“那可是为社会做贡献的事业,我们老师告诉我们……”差不多是跟母亲一直叨叨了好几个小时,母亲瞪了我一眼。

我自己心里也清楚,大概是把母亲叨叨烦了有点害怕,但还是撑着,把最后一句说完“我们老师最后还说,我们这些捐款人的名字都会寄给山区的小朋友,让他们记住我们,并感谢我们!”

“这是会留名字的,会留名字的!叫什么来着?嗯……名垂青史,名垂青史的大善举!”

母亲看着我眼神灰暗不明,最后却忍不住噗嗤一笑,“还名垂青史?知道名垂青是什么意思吗?小小年纪,想的倒挺好。”

父亲在旁边应和着我,“哎,别这么说嘛。小孩子嘛,年纪小想法当然挺好的。”

“要不然这样,这个慈善捐款的钱就由你做家务来得怎么样?”

“这样你又可以做家务,锻炼自己,又可以满足你自己心中帮助他人的想法不是挺好的吗?最重要的是啊,帮你母亲分担家务,怎么样?可以吧?”

母亲点点头,“这个提议还不错,你怎么看?”

“我?我当然同意啦,我一定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在爸爸旁边做帮厨,五角钱。洗锅洗碗,抹桌子,一共也是五角钱。给家里一个房间扫地拖地一角钱,包一整天的垃圾一角钱……”

那一整个星期我每天就是做家务,然后念叨应该得多少劳务费,用父亲后来的话来说“真是活像一个小财迷。”

做家务自然也是要做的细致,若是哪里的地没有拖干净,又免不了要再拖一次。小小的人儿举着比他还要高的拖把,这里一点那里一点,倒是累得满头大汗。

只是每回一身臭汗之后收到的那几个简简单单的硬币,握在手里还散发着一股味,但是那股充盈与幸福一直回荡在心底。

直到要交钱的最后那个晚上,我把这一个星期以来收集的全部零钱硬币从存钱罐中“哗哧”地全部倒在床上,一个硬币一个硬币的掰着手指头数。

“9块8,9块9,10块!”

“10块应该够了吧?”我兴奋地冲到母亲身边,拉着她的衣角。

“你可别数错了。”母亲一边笑着,摸了我我的头,一边向我打趣。“要不要再数一遍?”

“啊,不不不。我最讨厌算数了。”就这样,肯定有10块钱啦。

“行行行,不数啦。那你要不要考虑写点祝福的话?”

“好主意哎!”我立刻跑到房间里面翻箱倒柜,从柜子的最底层抽出我平时最喜欢的彩色信封纸,在一堆卡片中四处翻找,七挑八选,终于找到个让我满意的。

又是上网查祝福的话,又是在字典里面找要写的字,再是抽出平时积累好词好句的书。五颜六色的水彩笔,这里一个花那里一个朵,在最后的右下角留下我潇潇洒洒的签名。硬币一个一个的塞到信封里,将信封口比着尺子一点点的仔细对折,最后贴上一张漂亮的小贴纸封口。

我将它平铺在书包里,又把它竖起来。来来回回折腾了大概半个小时才找到了一个最佳放置地。

那鼓鼓囊囊的信封,装满了沉甸甸的硬币,也装满了我的满心欢喜。

只是等到第二天这份欢喜似乎被冲淡了些。当我看见老师坐在讲台上念着我们的名字,一个个同学走上去交钱,递出来的全都是哗啦啦崭新的纸币,甚至有些同学交上去的纸币有些褶皱都会感到不好意思。

而我拿着鼓鼓囊囊的信封上去的时候,那一刻站,在讲台上,我的脸是通红的,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脸和耳朵如同充血一般的红。

把信封轻轻地放在讲台的桌子上,我便飞一般地冲了下去,那昨夜里鼓鼓囊囊的信封所带给我的欢喜感已经荡然无存,现在我只希望没有任何一个同学看见我交的是一个装满了硬币的信封。

那一整天我都深深的埋着我自己的头,埋的我觉得自己的颈子都快要断了。但是我不敢看,不敢让自己的眼神与老师交汇。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那名为羞耻与不安的心已经稍稍缓解。老师说要表扬那些积极献爱心的同学,那份在黑板上贴着的学生名单已经贴满了小红花。

可能是还心存侥幸,一下课我便急匆匆的去看了黑板上贴着的那学生名单。果不其然,那些交了几张红票子的同学名字印在最上面,第2列是捐助的金额,再后面贴上了五个小红花。

视线顺着姓名那一栏往下滑落,同学们的名字,捐款金额后面表扬的小红花在我的眼帘中一幕幕的划过,我的心也逐渐一点点的沉下去。直到我看见最后那一行,我的名字。捐款金额:9.9,没有任何小红花。

9.9,这意味着什么?我心中的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但我却极力的忍着,忍着不去想。

我掐了掐自己的手心,那些为这些硬币所努力的汗水时光似乎又重新回荡在眼前。深吸了一口气,我回到了座位上呆呆的坐着。

“那个,你捐钱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呀?”半晌,我还是有些木讷的戳了戳旁边的同学。

“你说捐红十字会的那个?哦,我就是找我父母要了钱,然后他们给了捐了就完了呗。”旁边的同学满不在乎,后来想到了什么又补上了一句,“本来还以为有五个小红花的,没想到只有四个。”

我已经忘了那天我是怎样回到家,怎样面对父母疑问的眼光,大概就是随意扯出一个牵强的微笑,默默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谁也不说,将这件事情永远的埋藏在心底。

后来的后来,六年级,已经接近毕业的时候。那件事早就已经被我忘得九霄云外。

我路过老师的办公室,看见同桌正坐在老师办公室里唉声叹气,同桌他是大队委,经常帮老师干活,办公室里看到他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了。

我走上前往他后背一拍,“干嘛呢,唉声叹气的?”

这时候我的目光才落到办公桌,办公桌上放着一个又一个的大塑料袋子,里面放满了各个颜色纸币,成堆,成堆,塑料袋子上用马克笔写着几年级几班。

“还不是那些低年级的收捐款,最后都是我们来算的。”同桌放下手中记录的笔,伸了个懒腰,用手一指离手最远的那个塑料袋“最烦的就是那个班,居然还有交硬币,又难数又重。”

“哦,对了,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

同桌从废纸堆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歪歪扭扭的钢笔痕迹,有拼音有汉字。

“看看这个低年级的,还致贫困山区的学生,连字都不会写,拼音也是错的,语法更不用说,我们这执勤部的同学都看了一圈了。”

“怎么样?是不是笑死了?”

我看着手上的纸,心中五谷杂味,眼睛似乎有些酸涩难受。但我很快地眨了眨眼,强行压下了涌上心头的不舒服。

抬头,微笑,笑的和其他同学一样“确实,笑死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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