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看客手记

我的人生一小部分时间是在观察中度过的。

众人围在一起谈笑风生时我常会陷入一种观察者的状态，观察他们的言语，行动乃至人生。他们的事迹透过话语像清晰的电影一样流入我的脑海中。

我不自觉地像一个观众一样，我也是这个社交场景的一部分。

有人说了笑话，于是大家真的爽快地，急不可待地笑起来。我也笑了。他们是全身心地聊着八卦和各种如意不如意的事儿，仿佛揉和进别人的人生会带来莫大的乐趣。

当然，也有各种场面话和奉承话，像糖霜一样细碎洒在一席谈话里，叫旁边的人听得发腻，当事人自己一来一去，倒是乐在其中。

家庭生活的温情也有脉络可循，孩子说了什么样天真的话，大人或是宽容地大笑表示谅解，或是急急地加以指点：“你还小，很多事你还不懂……”其实很多事孩子看得比较清楚，正如没有杂质的玻璃总是忠诚地观照现实，但是孩子不稀罕计较，他们有更舒心的事情要忙活，比如观察隔壁的小狗。

老人讲的话在有秩序的家庭一般不容许被打断，然则听的人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年轻人当作开饭仪式，心思早已飘到桌上烧鹅处。长辈则思忖如何继席接着教育孩子们，心里一边又感叹：爸爸真是老了……

我则听得很有兴致，因为老人似酒酿，有些在这些年岁里变得更加通透更加开明豁达，他们的话不带左顾右盼的拘谨也没有浮躁与浅薄，叫人听出生活的真相来。就像我的爷爷告诉我：“作为独生子女，你没有退路，你的人生就叫‘背水一战’，一家老小就靠着你……”妈妈听了说：“怎么好说这样话？爷爷开玩笑呢……”不过我听了觉得这话不假，很真诚很清晰。

所以，我也渐渐意识到要靠我自己。

所以，用心能听到很清明的一个世界，在这一个过程中渐渐意识到这些是人类社会一个必不可少的过程，谈话背后的空虚也好，热闹时分的狂喜也好，这些都是我们的故事，只有有人的交汇，才能演变出这样多的一个个精彩故事来，人生才不至于落入日复一日的索套中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