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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起来的乡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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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封在家,有七日,倘若在平时,想着做好吃的,恐怕是顾不上,这不,封了七天,就等于下厨房七天。这下厨房七天,真正地让自己感受到,作为一个厨男,会有诸多不便,原先做菜还好说,可以搜搜网上的菜品、菜艺,当然,就能想着寻回那乡土味。

立起来的乡土

乡土味,自然是长在乡土里、埋在乡土里的东西,由家乡的水土滋养,比如煮红薯、煮米饭、煮南瓜,或者由买来现场的馍馍、馒头等,这些在别人看来,都是简单的,而于我,得学会。首先是摘,也是选,摘完了;便是洗,洗完了,仍然是切割或者用手掰开,或者撕扯上,对于白菜粉条肉,这是我最熟悉的,也是跟随父母身边多年,看的最多,吃的也最多的一种菜,只是平常看自己母亲做,就总觉得简单,好吃,也好做,而真轮到自己做了,却怎么也做不出那个味道,不是头绪问题,就是准备不充分,真是少了经验的,也是待到后来,与妻子商量,才算是有个轮廓,有个完整的印象。

这菜,要是做出菜品、艺术,自然色香味俱全,要是刚满足于煮熟,就简单了,放油放菜放水,再在出锅时放些佐料就好了,可原本讲究的火候,做好了炒菜,就变成了水煮菜,可这水煮菜,也不是那么简单,哪些宜先煮,哪些宜后煮,哪些得煮三分熟,哪些得煮七分,这里面还真是有学问;而作为妻子总是在鼓舞我说:“你做得比较好,菜做得比较清淡,不油腻,不生分!”我可是满心欢喜,也不禁从内心担忧起来,可能是妻子这段时间,因为工作上的缘故,可能是太忙了,以至于做饭做菜,都是讲究简单、清炖,实际上乃是我不会沙菜所致,有些需要大火炒,有些需要小火炖,这与我原先所掌握的要用大火炖是不相吻合的,我是掌握不了火候,直至有一天,我寻得了厨房,我妻子从菜市场上买回来的备材,是埋在地底下的香芋,我寻见了其中的味道。

这香芋,形状像脚板,老家便有人称其为“脚板芋”,也有称“脚板薯”的,或是“山芋”的。这在我老家,多少年了,有这其名其味的称呼,如果不去细究一回,还以为这又是新菜与新产呢。曾经回去过一趟,我的舅妈,是专门给我做过的,那时在乡下,舅妈见我这么远,这么些年,才回来一次,怕是忘了乡土,就给做了这种时鲜的菜,那就是脚板芋。这种菜,比较简单,只要用火水煮就好了,这种芋,是因为这老根上长出来的藤蔓,需要用木材棒或竿子槁撑起来,而且这脚板芋的藤蔓长得快,如果你稍微懒惰些,就会在地上爬匐起来,一旦缠绕在一起,就再难分开,给了撑竿,它就会长着往上爬,直到将你搭成的框架,横挂挂满,就像是一道门户,直至长成门帘,看这藤上长的老叶,不光是新鲜叶,绿绿地挂满了以后,这脚板芋,才在地底下长成。

舅妈,是我最小的舅妈,对我关心的也比较多,而我和我的母亲,在北方那些年,很少回去过,以至于母亲病了,送回去时,才赶上这一回的,直接给我的,便是这脚板芋,当时吃起来,那汤少,包括被切成块的脚板芋,吃起来又软又染,味道很纯正,大概是舅妈特意给我做的,说是这菜,是乡土地上长的,家乡水土全在其中,你刚回来,不适乡土,就得吃这脚板芋,毕竟家乡的水土是你的思念,也是你的牵挂,你回来时如果碰上水土不服,那就只好先吃这种菜了。

只见舅妈,将这时鲜的脚板芋,从地里控出来,刚挖出来时,鲜鲜的,有着嫩滑出水,我很好奇,每根藤蔓下,挖下一根芋头藤,其地底下的果实,就不能全挖出来,说是才长成的,是太嫩了,还得给留下一些,不然,你给全掏了个空,整个一株藤蔓就会死的,由于这些藤蔓在长时,就不晓得是长了什么劳什子茵,就绕在一起,就是死了,也难得分开,所以,一般不会将埋在地底下的果实,一下子全挖出来,或者全部给掏空,以至于这青藤还青,再说这埋在地底下的果实,还可再发育,不可以一次就吃完,这也是那些年,在缺吃的年代,有了这脚板芋,一家栽上几根,就不会挨饿,而这种菜,对肠胃极好,遇上肠胃不适,一吃上这种蔬菜,就会立竿见影。

至于如何煮好这种菜,自当是原汁原味就好,不需要什么佐料,煮熟了,放一点盐就好,或者给清水煮,就能当饭吃。

我那年,吃上了这顿脚板芋以后,就让我很想家,这就是家的味道,纯纯的,正正的,既能暖胃,又能暖心。

妻子,大概是听说了这道菜,说这是从地底下长出来的,可以放心,买了一些,让给回家做,自然对肠胃不适也是一种补救,也避免了这天天的油腻,菜菜又难已消化等,虽然这菜远比没有南方的娇嫩,时吃就时挖,时挖也就时鲜,何况这也是我所念叨的家乡菜,有着难忘的家乡味。

看到这菜,我就回想起舅妈做这菜的经历,也便学着做了,先是去皮,然后泡水去皮上粘物,直至锅里放清水煮,待到水和这脚板芋和混在一起,放些咸盐即可出锅。有些是直接放油、煮锅,其实,先放清水煮的这道菜,才不会破坏其原汁原味,只是我这舅妈的手艺太好,我未完全学会,这中间是否需要通过水煮,是否将其捞出来,还是有别的什么法子,既要做的这芋头菜不会太熟烂,又能吃到这家乡水与脚板芋完全合融合在一起的菜,不可过火,也不可过生,恰到好处,这样不至于太烂,也不至于太硬,每每想起来,就让想到围坐家中的亲人,那种乡土乡情的味道,特别让人怀念。

只是后来,我再回家过一次,我这最小的舅妈家,已经不在原来的老屋了。老屋,原本的青砖灰瓦,现在让作了历史文物,那些被圈放起来的,在后面的小房屋,大概是由于年久失修的缘故,有些已经倒塌了,只剩下前面的大祠堂,还有紧挨着这大祠堂的几间房子,也已经被废弃了,里面是长满了些青草的,而倒塌了的部分,已经被长起来的青草埋没过,那些紧挨着的后墙和我小时候常住的二楼房舍,一抬眼,就可看见的高墙与崖壁上的天,还有生长在崖壁上的芭蕉叶和一些香椿树,特别是在后墙后崖之间的一条通道,常是我小时候玩捉迷藏的地方,现在怕已经给了荒草,被撂荒在荒野当中,还有那起水的天井,这些老屋和给一家人做菜的灶台子,现在都已经寻不见了,那时舅妈喜欢用这挂在横梁上的倒钩,在灶台上可用来烧水,也可用来挂腊肉的,现在也没有了,特别是那青砖青瓦,是当时最好的建筑材料,这也是大户人家才有的家舍,算是比较“地主”的那种,除了过道上还有一房连一房的天井外,其他的便道走廊,包括房屋连起来的中间空隙,都是由这青瓦房相覆盖的,无论外面如何下雪下雨,这里面绝对是安全的,你要是走进这座院子、房子,包管你听见,这屋外的风与雨,像在给你协奏曲似的,有着听得很清晰的雨音与风声,有时候下得急了,就像炒豆子般,为你敲打这屋脊上的音梁,是很亲切的,那声音让我难忘,特别是童年,给了我许多的梦想与迷恋的好时光

在这座群房里,一连串有十几间,中间都是串在一起的,就算是一排一排地排列着,但为了足够阳光,也就都安排有了这天井这样的设置,以至于到了下雪的季节,每每能看到白雪下到了天井,那是阳光和雪相融的美丽,也让童年获得了更多有趣,而不至于露在风天雪地里,感受这凉寒,这如此的人性化设计,于今,恐怕是没有了,也随着这祠堂的老化,一起湮埋于这荒草与漫野之间。

过了这一祠堂,后面就是稻田,直接连到了山坳里,那水稻青青,稻花香气说丰年,这里是水声一片,在成长了的岁月里,这栋大厦就好像那些文人雅士深居简出,想必是住在这座古建筑群里,特有的秀气与财气所致吧。

“陈沉老乡去,古色添韵香,一烟寒清气,守时已多年。”我去时,这是被作为地方文物给保存起来的,只是后来的管理跟不上,光是让人退居出来,好想给那青砖断瓦,能够历史长青、岁月长流,实不见有人维护,也未作修缮,并没有例人作了修缮,以至于好多的文物,犹如这些被作起来的乡菜,随着这年代久远与历史文化挖掘,总是被埋在地底下,待挖掘起来,已经是物是人非。

会讲故事的人,已经走了,这一栋,这一座,这一群,这一片,还有好多,包括这青砖墙上被画出来的名胜古迹,有古清诗词,也有文化语录,终因政府未作盘修与维护,而真正地给予尘封了,一时的热闹终究寻不着。

看清了,那曾是被传为保护的文物,活鲜的给褪了出来,包括曾在这里守护的,我的小舅妈,也会在这青砖与断瓦前,寻其前面农田衔接处,僻出一块地来,专种这种富有浓浓乡土味的脚板芋,青色永青,绿色攒绿,淡则淡了,久则久了,任留下这空物空院,尽管回乡时,还可回味,这乡土的味道,包括这古建筑上的杰作、墙面的古韵风华,都已随风日长,长埋于野草当中。

于今,我能吃起来、想起来,还有可亲切起来,只是那座立起来的乡土,而脚下的又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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