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文章 > 生活随笔 > 牌坊示例

牌坊示例

推荐人: 来源: 阅读: 1.33W 次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是一个智慧的年代,这是一个愚蠢的年代。”——狄更斯《双城记》

牌坊

今天又国庆。以前,没有长假徒有自豪,如今,有了假期只剩吐槽。

最近几年的国庆假日,我都没有出游。一旦自我“禁足”,脑子可是闲不下来,久远的国庆节画面,幻灯片似地一帧帧地切入,定格,摇走,再入境,渐淡,每一帧画面,总是活生生地跳动着切过来,又模糊着隐去。

画面里,有河水里扑着翅膀的白鸭,芦花丛里惊飞的鹭鸟,还有那满垅渐次绿黄的谷香,柚子沉甸甸的苦,素手破橙的酸,柿子枝丫上点燃的甜,都一一清晰地闪现,又逐渐晕开,随风散去。而只有国庆牌坊的记忆,总是会一点点地拼凑着,挥之不去。

隐隐约约记得,老家祠堂前有条小河,河边有座很高很高的石牌坊,青石上有精美雕刻,浮云绕檐,气势恢宏。我打小记事起,就在牌坊下玩耍,青石板上仰数过星星,牌坊广场兑过打糖,月光朦胧玩丢手绢。听大人讲,那是皇帝赐给刘家某媳妇的贞节牌坊。风雨飘摇屹立近百年,毁于“大革命”后的一个早晨,牌坊也在我的记忆里浑然倒塌。不过,残余的牌坊青石,父亲请石匠截取顶端祥云一段,打凿为我家堂屋门槛,多余一段置于猪圈,成了猪食槽,倒也延续了牌坊后时代的一番成就。

某秋日,小河边牌坊的位置热闹起来,卸下一大车树木松枝后,一帮子人挖坑的,拉锯的,搭架子的忙得热火朝天。几日后,一个高大的木牌坊就立在了原来石牌坊的位置,整个牌坊花团锦簇松柏掩映,张灯结彩,两侧立面从上到下写有两行常见的“万岁”标语,拱形穹顶上,五颗鲜红的五角星镶嵌在松柏丛中闪闪发亮,横匾正中,是一幅大照片,与我家堂屋里挂着的是一模一样。大人们说,过两天国家满生日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无比的快乐与自豪,我们这些孩子也受到了感染,竟也莫名地兴奋起来,围着牌坊尽情的玩着各种游戏,不亦乐乎。

次日早上,原本热闹的气氛骤然凝冻,一辆吉普车停在祠堂门口,大人们不让我们靠近新造的牌坊,都神神秘秘地说不得了了,照片掉下来砸碎了。下午,挂照片的被绑走,大家伙松了口气,脸上满是惋惜,同时又愤愤不平地起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时挺积极的,原来他是一个阴谋分子反革命啊!

上学了,临近国庆除了排练节目外,隆重的还是在团岭山头,五联小学,操场入口扎牌坊。因需要松枝松叶,老师就问我们谁担此重任,我毫不犹豫地举了手,心想平时上山割个绿萁柴火都得提防误砍硬木柴,今天岂能放过大开“伐”戒的机会?被光荣选上的我们浩浩荡荡地上了山,路过平时心惊胆战的坟地,还不忘去拔一些香袢做游戏。气喘吁吁地登到山顶,一览无余之际,免不了向路过的白云,蜿蜒的河水,静谧的村庄大吼几声:“砍树了……”,只有远山在回应着我们:砍树了…了…了…

我们爬树的爬树,砍枝的砍枝,打捆的打捆,不一会,每人一捆的目标已完成,接下来就得扛下山。本来空手下陡坡就非易事,何况我们还背上一捆松枝松叶,特别是经过“栋岸石”,一条陡峭山路开凿在峭壁上,左边就是山崖,我们胆战心惊地慢慢通过,事情往往都是如此,越是担心什么就会发生什么,我一不小心,从山路滑落,幸得树木挂住,并无大碍,只是擦伤而已。

巧了,那年国庆节,公社要组织一个小学生宣讲团,在全社所有的学校选拔,我凭“勇于破迷信(拔香袢)与英勇采松枝”的“事迹”脱颖而出,与其他几位学生一起,在全公社的各所学校巡回演讲,着实风光了一把。

最后一次扎牌坊是那一年的金秋十月,在通往公社的路口,都扎有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牌坊。各种标语口号分列两侧,红旗飘飘。横梁上,大红灯笼高高挂,松柏簇拥着五角星熠熠生辉,牌坊正中,并排挂了两张大相片。我们一路口号,向公社礼堂进发,载歌载舞,隆重集会,庆祝粉碎了“某帮”。

如今,在原来曾经伫立过牌坊的那些路口,依旧会有一些牌坊或类牌坊,只是,没有了“万古长青”的松柏木构,而是永固持久的混凝土钢架,没有了红星闪闪,只有熠熠生辉的广告牌,没有了巨幅照片,却是寺院庙宇的山门。老家刘家洲原来耸立青石牌坊不远的入村路口,伫立起一座新牌坊,上面写着三个醒目的大字——“幸福村”。我想,若干年后,人们只知道麻山有个“幸福村”,那流传久远的“刘家洲”会渐渐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赞助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