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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顺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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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方,鹅毛般的大雪,年年照例巡检万物,但在南方却是难得一见的景致。即使是2007年岁末年初的“冰灾”,恣意席卷了贵州大部,但在安顺人的眼中,却是久违的雪景,着实饱了一回眼福,真正享受了一场以“冰雪”为主题的视觉盛宴。

安顺的雪

记得儿时,过了重阳节,眼看着“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心里笃定雪快要来了。哪天下了场雪米籽,还以为要来一场大雪了,谁知,雪姑娘如蜻蜓点水般甜甜地给安顺人回眸一笑,便转身悻悻离去。我的愿望又一次落空。有时,从《看云识天气》中学到点山脚猫自然常识,还有父亲常讲的“天霞有凌、人霞有病”,每天观察到满天乌云下,天边泛霞光时,就赶忙取一只大碗,盛满清水,加入一两勺白糖,搅拌均匀,碗中放上一根小棍,放置在露天墙上,迎接雪姑娘的降临,这样满怀期待着来一场真正意义的雪。直到某个夜晚,寒流如疾风骤雨扬蹄南下,醒来时,倒是窗外铺天盖地一片白,雪啊,你总算来了。急忙冒雪去查看清水会不会变成心目中的“冰棍”。还好,碗面上飘着一层薄冰,可是连小木棍都冻不了,偶有些许遗憾。

这时,父亲会在他的水胶鞋里垫上一层厚厚的稻草,让我穿上,带我去野外滑雪、打凌钩、取冰块。我们寨子下面是一片梯田,层层叠叠的几块较大的水田里蓄满了浑水,专为牛羊冬季饮用。我穿上父亲为我特制的雪撬板,便迫不及待地要到冰面上去试,父亲急忙制止我,说:“我先试试冰厚不厚,你再上。”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样吧,你先在雪地里学着滑雪等我。”

只听“咔嚓、咔嚓”几声脆响,我见父亲的双腿陷入水田里,急忙跑去伸手拉他一把。父亲“哈哈,哈哈”地大笑着说,“不用,不用。”我也跟着笑了。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看见父亲笑得如此灿烂、如此天真。而第二次同样是在雪地里做游戏发生的。

有年雪天,父亲为我制作了一副高跷,我按捺不住,兴奋地扛着冲进雪地里,试走几步,此时,高跷踏板松动了。父亲反复绑扎牢固后,给我做几次走高跷的示范动作,当他踏上覆盖一层薄薄凌冰的光石板时,可脚下一滑,父亲失去了重心,便从一尺高的高跷上重重的摔下来,伴随“唉哟”一声,随即“哈哈,哈哈”大笑不止,我也笑了,只是心疼的笑了笑。

关于对雪的期盼,童年盛情,老人更盛。安顺人总不会忘记2018年那一场雪。雪姑娘不是在夜深人静,偷偷摸摸地亲吻安顺这片热土,给人浮生若梦、惊鸿一瞥,而是大大方方地在大白天,在人们上班时、孩子们上课时,在环卫工人扫地时,来得浩浩荡荡,漫天飞舞,尽情地轻歌曼舞,惠泽人间。

安顺的雪,当你仔细观察雪姑娘翩翩起舞时,最初以糁子般的雪粒降落,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初来乍到的外乡人,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行色匆匆,步履仓皇,落地了事,随即化为雪水。

接着,就是轻快的雪瓣,说她是雪,却是水;说她是水,却又是花。只见雪花瓣瓣飘落在中年人的头上,如头皮屑,灰白如花,羞羞答答;飘落在人行道上,却看不见她鲜花绽放;飘落在草尖上,片片白花纷纷扬扬,结草为霜;飘落在小姑娘身上,如梦如幻,洁白了她的花衣裳;飘洒在田野、山冈,铺陈了田野、装点了山冈,为冬天添美作色。

安顺的雪,如安顺人交朋友,相处久了,熟络了,才开朗大方地跳着芭蕾缓缓蹁跹而下。六角形的珍珠散落一地,飞在小女孩的睫毛上,撵着麻雀躲进树丛,逗乐人性本真,找回冬天的趣味。

安顺的雪,有时像一条磨得露出织纹尽是窟窿的旧桌布,铺在黛青色的大地上。桌布不够大,有些屋顶、街道没有盖住,显得斑驳陆离。然而,最引人入胜的还是鹅毛大雪,铺天盖地、纷纷扬扬,乱花渐欲迷人眼,千转百回天地间,缱绻缠绵,浪漫无边,又浮想联翩。

我下班赶紧回家,千万不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景致。我提着胶桶,拿着铁铲,叫上妻子女儿,走上小区空旷地带,开始堆雪人。但见一堆堆大人小孩围成一圈,早已忙碌开了;有的在打雪仗,笑成一团;有的老人被年青人搀扶着,站在雪地里,及时享受着安顺的雪,给万物披上一层毛毯。雪就是雪,白得纯粹自然,土地就是土地,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雪姑娘的慰抚。

安顺的雪,确实吝啬。要想堆个“冰雪奇缘”的雪宝,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收集了方圆几百米的雪,才供应得上妻子和女儿的雕砌需求,雪人还没堆好,黑夜却不知不觉降临了。第二天我们一家人要来关心一下雪宝的健康状况,到第三天,母亲坚持要同我们来观赏雪宝。当她见地上、房子上的雪都融化了,唯独雪宝还在傻乎乎坐在原地不动,她急忙推倒雪人说,“雪神,快快走吧,赶伴来就赶伴回去吧,明年冬天又再来!”

寒风萧瑟、大雁南飞,万物冬眠、蛰伏待机,安顺人似乎已经厌倦了这亘古不变的阴雨绵绵,唯有一场大雪的降临,才能唤醒那些独属于冬、属于童真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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